沈蒽柔是吓了一跳,她下意识看易淮先,易淮先的表情淡然,更不意外,应该是早知道的,那难道是他
向易老提的?
如果是他主动向易老提的,那他的用意何在?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?
而且易老还说她还在上学,只是先跟易家人说,暂时不用传出去。
这些用意和做法,其实不经深究,只要仔细想想就知道缘由了。
她之前住在易家于情于理来说是不太理所应当的,她和易淮先还没有结婚,订婚也没确定下来,最勉强
也还是正常的男女朋友而已,但是那会他们俩关系还没有彻底公开,所以对外的话其实是说不过去的,也对
她名声有所影响。
但是今天之后就不一样了。
以后她要是回易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,她是易淮先的未婚妻,自然可以随意出入易家,想住多久便住多
久。
沈蒽柔觉得脑门发麻,毫无征兆,也是毫无防备,没想到易老会在易淮先生日的时候宣布这么一件事。
在场其他人投来的视线有探究的也有好奇的,当然也不乏不太友好的目光,她能感觉到,但是没办法坦
然面对,因为她自己这关都还没过去呢。
易老上了楼后,有人小声议论了句:“这女人什么来头,这么厉害,以前没听说过她呀,看起来清清纯
纯的,看不出来这么会勾男人。”
边上的人听到这番话立刻小声提醒她,“别说了,你说什么不好说这个,被听到了怎么办。”
“怕什么,我又不怕被听到,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,这说出去难免会被人议论的。”
“你是想被淮先赶出去是吧,你爱说就说,我不理你了。”
怕惹上麻烦,那人立刻走开了,不和那女人继续聊这话题。
沈蒽柔都听见了,不过已经习惯了,她的确没有来头,也没有像样的家世,在他们这些眼里阶层分明的
人看来,质疑她的来头也正常。
越是有权势的人,要求门当户对也是越严格,只有这样,家族才能一直兴旺下去,家族和家族之间也可
以互相扶持。
尤其是在国内环境非常讲究人情世故、家族关系的情况下,门当户对的婚姻是另一种形式维持现有财富
与权势的渠道。
受这种环境熏陶下的人,没有跳脱出去,也就会有如今这番言论。
沈蒽柔也的确帮不到易淮先任何,而在她的角度别人看来,是她搭上了易淮先、搭上了易家,嫁入豪
门,伺候生活无忧,只需要讨好易淮先即可,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。
可这不是沈蒽柔的目标,易淮先是帮了她很多,也是因为如此,她才觉得底气不足,想要用功学习,在
学业上做出一番成绩来,她也要到达一个可以跟易淮先匹敌的高度,这样,这段感情才能一直维持下去。
她也在努力,只不过收效甚微,还没有回报,要等以后,才知道她能不能站在易淮先身边,光明正大,
迎接所有人的瞻仰。
至于今晚的事,她需要时间消化,不过既来之则安之,同时心里对易淮先很是感激,他能够设身处地想
她的难处,的确是超乎她的预料了。
有不看好他们的,自然也就有看好的。
“恭喜你,没想到你这么年轻,很期待以后能喝到你们的喜酒。”
剩下的也都是差不多意思的祝福。
都是易淮先的亲戚。
池烯林也走了过来道贺,说:“恭喜你,沈小姐,不过淮先未婚妻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。”
这话阴阳怪气的,不怀好意。
沈蒽柔知道池烯林不是很喜欢自己,她也不强求,合得来就合,实在合不来就算了,她和池烯林以后还
不一定会有交集,即便有交集,也不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,也就避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。
沈蒽柔温柔笑笑,轻声回了句:“谢谢。”
“听说你还在上学?现在的女孩子书读的一般,但是泡男人的手段是一个比一个高明。”池烯林冷嘲热
讽道,“沈小姐,看不出来你手段如此高明的,我弟弟居然被你玩在股掌之间。”
沈蒽柔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,怪不得第一眼就不太喜欢眼前这位姐姐,原来是有原因的,因为人家也
不太喜欢她,这是互相的。
“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,我并不是这种人。”
“是不是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,说句不该说的,你对易家了解的不够透彻,应该不明白局势。我可以明
确告诉你,我呢,不止是淮先的干姐姐。”池烯林是克制不住骨子里的嫉妒。
沈蒽柔年纪小,又漂亮,比她小了不知道多少,有的是优势。
池烯林想到易淮先看沈蒽柔的眼神变忍耐不住嫉妒的情绪,不是很冷静。
沈蒽柔问:“即便不是干姐姐,也只是干姐姐而已。”
池烯林无话可说。
面对池烯林的咄咄逼人,沈蒽柔也没有忍气吞声了,既然易老当众宣布了她跟易淮先的关系,那她要是
一直忍气吞声,也太过软弱无能了。
这样以后也是会被欺负的。
池烯林的恶意也是直接明了的,既然如此,她不再退让。
时间也不算早了,人都走的差不多了,易淮先送完客回来,便跟管家伯伯说了声,他今晚不住易宅了,
事务所还有些事要忙,他还得回去一趟,至于沈蒽柔,跟他一道走。
如果留她她一个人在易宅,应该会很无聊。
而且还有其他未知数,那最好的选择便是跟他走。
和管家道别后,沈蒽柔跟着易淮先走出易宅,刚走出没多远,池烯林跟了过来,她一边整理衣服,一边
对易淮先说:“淮先,你也要走了吗?方便捎我一程吗?这里不好打车,这么晚了,我一个人也不方便,你
看行吗?”
易淮先面色寡淡,仿佛是拒绝的态度,说:“我让程叔送你。”
程叔是家里的司机。
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。
池烯林表情不太好,好在这会街灯昏暗,照的不清晰,易淮先也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了,而易淮先也没看
她一眼,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。
“淮先,好歹相识一场,送我一场也不行吗?”池烯林又厚着脸皮说。
沈蒽柔是没什么感觉的,她看了看易淮先,听他的安排。
易淮先眼神透着几分冷淡,这种感觉是之前没有过的,沈蒽柔很少能看到他如此冷淡的拒绝一个人,即
便是同学问他有没有一些私密的问题,比如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,他虽然没正面回答,也不会直接拒绝,拂
了人家的面子。
沈蒽柔大概觉得僵持下去也不太好,握住了易淮先的手,说:“也没关系,这么晚了,一个女生打车的
确不太方便。”
易淮先脸色这才缓和了些,没有说什么,让池烯林上车了。
可在池烯林看来,这是沈蒽柔给予的施舍,要不是她开口,易淮先不会同意,池烯林抿了下唇,还是上
了车。
池烯林报出了酒店地址,回酒店路上,她也没主动说话,而沈蒽柔和易淮先也不是话多的,所以车内气
氛一度陷入微妙的沉默。
很快送池烯林到了酒店,她下车前特地看了一眼易淮先,欲言又止,又没说话。
不过也许说什么,易淮先也不会理会的。
当年的事,是她做错了,易淮先对她态度不好,也是情理之中。
但是这不代表易淮先可以跟别的女人在一起,还订婚,这是不可能的。
池烯林回到酒店房间,关上了窗户,订了一瓶酒,她一口气喝了半瓶,心绪难平。
……
回事务所路上,易淮先也是一句话没说,他没说话,沈蒽柔也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太对劲,拿出了准备的
生日礼物,说:“之前准备的,你看下喜不喜欢。”
易淮先问:“生日礼物?”
“对。”
易淮先的表情像是融化的冰霜,勾唇笑了笑,说:“谢谢。”
“我应该跟你说谢谢。”沈蒽柔淡淡说,“其实要不是你,我可能就没有今天了。说起来,是我谢谢
你。”
易淮先说:“刚才我吓到你了?”
“没有。”只是不太明白,为什么他对池烯林的态度不是很好,比陌生人还不如。
易淮先揉了揉她头发,说:“以后别跟她走太近,要是发生什么事,你要跟我说,不要瞒着我。”
“好。”
能让易淮先说出这番话的人,想来应该的确是有问题的。
易淮先不会轻易说一个人的秉性如何,能让他开口,应该是之前发生过什么。
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猜测。
到了事务所,这个点也挺晚了,他的公司还有员工加班,看到自己老板带了个女孩子过来,大家伙想看
又不敢直看,只能找机会偷看那么几眼,也就几眼,也没什么事。
沈蒽柔也不是第一次来了,对他这的环境也不是很陌生,还算熟悉,就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,也有些
不好意思。
何用这会也在加班,看到老板回来,他还问了句:“老板今天不是回易宅了吗?”
易淮先说:“回来加班。”
老板都在加班了,何用还想现在赶紧忙完手头的东西收工呢,现在老板突然回来,他不太好直接走人
了。
虽然加班这块易淮先没有什么要求的,但是何用感觉自己是助理,跟其他岗位的员工是不太一样的。
沈蒽柔也来了,但是她是没什么事的,来陪易淮先而已。
易淮先手机这会又在响,他便去接电话。
何用拿了份资料进来,放易淮先桌上,看沈蒽柔有些无聊的样子,问:“沈小姐你吃过饭没有?”
“吃过了。”
“还要不要吃点什么?我这正要点外卖。”
沈蒽柔不饿的,也就婉拒了。
何用便出去点外卖了,和几个一块加班的同事,几个人凑一起,难免有人问何用,说:“老板怎么突然
回来了?”
“回来加班,搞得我都不好走了。”
“那那位是老板女朋友吗?我看她都来过好几次了。”
何用故意卖起了关子:“你说呢。”
要不是女朋友能带来事务所吗?
何用在易淮先身边做了很多年,都没见他身边出现过什么有暧昧关系的异性,而且还是沈蒽柔这么年纪
小的女生。
“真是女朋友吗?果然,老板眼光就是不一样。不过虐起狗来也是毫不留情。”
何用笑出声,说:“要不当着老板的面你把这话重新阐述一遍,我看看老板会不会削了你。”
“我这哪里敢啊,给我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说。”
“贫吧你。”
……
易淮先正好接完这通电话,回来办公室看到沈蒽柔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,她是真困了,有些撑不住的
样子,坐着都能打起瞌睡。
易淮先看着她的有些出神,想到自己那几年,最黑暗的那几年,也就是父母出事那几年。
沈蒽柔不清楚他父母的事情,这一时半会,也没法跟她说,他其实不打算跟沈蒽柔说。
他之所以对池烯林那种态度,也是有原因的。
池烯林还在惦记当年他母亲当年许的承诺,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,没有一点可能性了。
当年池烯林对他下药,这事他一直记得,也不会忘记,他曾经也是把她当成亲人看待,但是池烯林在他
父母离开后,做出这种行为,他第一时间只觉得失望。
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池烯林,也是因为这件事。
自从这件事之后,他对池烯林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了。
今晚池烯林会来,他没想到,不过来都来了,他也没说什么,只是按照池烯林这个性格,可能对沈蒽柔
不利。
池烯林当年可以下药,便说明她城府之深,也没有把他们当成家里人看待。
如果是家里人,不会对他下那种药,她的用意,昭然若知。
所以他们的情分也就不剩丝毫了。
……
沈蒽柔迷迷糊糊醒了,发现自己躺在了易淮先的办公室的沙发上,办公室没人,身上盖着易淮先的外
套,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。
她揉着眼睛醒来,何用正好推开门进来,说:“你醒了。”
“我睡了多久?”
“十来分钟吧。老板又出去了,让我来送你先回去。”
沈蒽柔一怔:“他有说去哪里吗?”
“好像是谁进医院了,医院给他打了电话,要他过去看看。”
沈蒽柔迷迷糊糊的哦了一声,怪不得。
“沈小姐,时间不早了,我先送你回雅庭居。”
“好,麻烦你了。”
……
易淮先是在沈蒽柔睡过去没几分钟后接到医院的电话,说是池烯林喝醉酒自杀,被酒店的服务生发现,
送去医院了。
至于医院怎么联系了他,医院说是池烯林提供的手机号码。
池烯林回到酒店喝了大半瓶酒,本身酒量不好,很快就醉了,大概心里有郁结,难掩悲伤,趁着酒劲,
便割脉自杀了。
还好酒店工作人员发现的快,立刻将她送去了医院抢救。
现在没什么大碍。
易淮先到医院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池烯林,拧了下眉,表情不太轻松,甚至很是冷漠,还没说话,池烯
林虚弱喊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“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,你还是来了。”
易淮先没说话,冷漠站在那,还有护士也在,护士在说一些注意事项,也让池烯林好好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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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住的酒店离医院很近,送来医院抢救的也及时,没出什么事。
池烯林说:“我也没想到酒店离医院这么近,送过来都没几分钟就处理好了伤口,医生怕我情绪太低
沉,让我喊家里人来,你知道的,我也没什么家人了,要是硬说算得上家里人的,只有你一个了。”
池烯林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,她自顾自说的:“阿先,你肯定还是恨我的对吧?你心里肯定还记得我当
初做的事,你恨我也是应该的。”
她像是遭受了重创,声音虚弱漂浮:“这么久我一直没勇气联系你,也是害怕你生我气,不肯见我,所
以我决定给自己惩罚。没想到等了这么久,回来后,你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“行了。”易淮先冷淡出声打断,“这里有护士照顾你,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,我先走了。”
“阿先,你就这么讨厌我吗?就连一点点情分也不愿意给我吗?我只是那会不懂事,做错了一点事而
已。”
池烯林觉得今晚再不行动,只怕她在易淮先心里真的就一点点地位都没有。
以前,易淮先可不是这样对她的。
她放手一搏,就是在试探易淮先最后的底线。
“对不起,我不应该打扰到你的。”池烯林又松了口气的表情,“我其实应该早点回来的,阿先,对不
起,我当初不是故意的。”
易淮先没说话,冷眼看着,没什么耐心了,看了眼腕表,说:“你好好休息,要是医药费不够,我帮你
垫了。”
“不是医药费的问题,我……”
“你好好休息,时间不早了,我还有事,有什么事以后再说。”
护士还没走,听到易淮先这话,看病床上的女人有些可怜,便说:“先生,再怎么说她也是病人,你对
她态度不太这么差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