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老婆子,等我抓了那死丫头再来跟你算账!”经过李阿婆身边时,凤招放了狠话,尔后与吴管家带的那两个小厮一起去追凤小七。凤小七害怕,怕的腿都在抖,但她知道,若被抓住,少不得落的与凤小六一般的结果,是以拼着一口气不敢喘,死命的逃。
凤小七所在村子叫汉旺村,村子所在地方叫隆山,是为蜀中一条很长的山脉,其地势险峻,上下处处皆是山崖。论体力凤小七必然比不上凤招与那两名小厮,但胜在孩子身体娇小,许多小缝小枝的三个大男人过不去,她却可以轻巧钻过去,如此一来,竟然叫他逃过了追赶。
凤招的叫骂声越来越远,直至听不见,凤小七却不敢有半刻停留,拼了命的跑,跑到最后身上不剩一丝气力。“呜呜呜呜呜呜……”再跑不动的凤小七靠着一棵树抱腿坐着,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“娘,六姐姐!”
转眼又是太阳西落时,凤小七哭的累了竟不知何时睡了去,被晚风的寒气吹醒,身子冻的直哆嗦。左右看了,全然陌生的地方,也不知慌不择路之下跑到了哪里,肚子还饿的叫个不停,小小的凤小七忍不住又哭起来。“呜呜呜呜呜……”
“娘,那里好像有个人!”忽听有人声传来,以为是凤招又追了来,凤小七下意识躲到了树后面。“刚才明明有个人的,怎么不见了?”人声越来越近,不是凤招,而是一清脆的女声,听着应该也是名少女。
“哪里有人呢?可是你看错了?”又传来一个声音,比刚才的浑厚不少,应是一中年妇人。
“不可能,刚刚明明看见的。”少女声音又传来,很近,近在咫尺。
“那怎么不见了?”
“啊,在这!”少女发现了藏在树后面的凤小七,兴奋向妇人讨喜。“看吧,我就说有个人的,藏在树后面呢!”
妇人向树后面探了探。“哟,这还是个孩子呢!”
少女绕到缩成一团的凤小七面前。“你是谁?躲在这里做什么?”凤小七不敢说话,只管将自己缩的紧紧的,眼神戒备的看着少女与妇人。“你怎么不说话?是迷路了吗?”凤小七依旧不肯说话,少女托着下巴想了想。“莫非……你是哑巴?”
“彩兰!”妇人叫了少女名字,原来她叫彩兰。“你这样一连串的问,会吓着人家。”
“哦!”少女噘噘嘴。“她不说话我才问的嘛!”
妇人将少女拉到身后,对凤小七道:“孩子,你别怕,我们不是恶人。”
妇人面相温和,凤小七心里戒备放下不少。“我……”
“原来你不是哑巴!”等了半晌就等出一个字,少女忍不住又问:“你怎么了?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?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,我娘可以让耿叔送你回家。”
“我不要回家!”一听回家两个字,凤小七害怕的爬起来就要跑,奈何之前体力消耗太过,又粒米未见,实在体乏,才跑两步就跌了一跤。
“诶你!”
“好了彩兰!”彩兰想上前,凤小七就往后退,妇人看在眼里,到底阅历比之少女丰富,当下就猜着这小姑娘家中恐有变故。“你不愿回家,可是犯了错,害怕父母责罚?”
说到父母,眼泪开始在凤小七眼中打转。“娘,六姐姐!”
“你别哭!”妇人小心劝慰道:“哭多了眼睛会坏的。”
听了妇人的话,小小的凤小七害怕眼盲,强忍了泪水回去。“我……我娘死了,六姐姐也死了,没有家可回。”
“啊?原来你这么可怜。”彩兰唏嘘了一阵,对妇人道:“娘,不如我们带这小妹妹回家吧!”
“你这孩子!”妇人埋怨的拍了拍彩兰的手,但也没拒绝她的提议。“耿叔!”
那叫耿叔的汉子本是隔着一段距离坠在母女两身后,此刻被召唤上前来。“夫人!”
妇人道:“彩兰可怜这孩子,要带她回府,你看?”
耿叔看了看凤小七,显得有些为难。“这……怕老爷不高兴!”
妇人皱了秀眉。“不过给府上添个丫头,他有什么不高兴的?”
“这……”耿叔还是一脸为难不肯应下。
妇人已见几分气愠。“这什么这?平时左一个狐媚子,右一个卖唱女的进府,倒也没见你说个不行,现下我不过要给底下添个丫头,你却这般推三阻四的,是不是觉着老爷有了那些个小的,我这正头夫人就可以不作数了?”
“不是不是!”耿叔忙不迭否认。“夫人误解小的意思了。”
妇人道:“那你是个什么意思?”
耿叔道:“小的意思,这丫头来历不明,就这么带入府,恐怕……”
妇人道:“一个孩子,有什么恐怕的?行了,就这么定了,带她回去吧!”
“这……”耿叔转着心思。“这不还没问人家愿意不愿意跟咱们回去嘛,就……”
“你愿意跟我们走吗?”没等耿叔话说完,彩兰先问了凤小七。
凤小七看着彩兰,抿着嘴唇。“我……”
“我叫王彩兰!”王彩兰介绍完自己又指着妇人道:“这是我娘王梁氏,我们都不是坏人,左右你都无处可去,跟我们走吗?”凤小七心下是动摇的,无处可去,这母女二人看着也不像坏人,但看见耿叔,又害怕的不敢应。“你不用看他,他只是我们府上的管家,做不得主的。”
耿叔听着王彩兰的话,表情暗了暗,说话带着几分僵硬。“既然小姐和夫人都同意带你回去,小的也不好多说什么,就请这位姑娘随我们一道走吧!”
彩兰歪着头看凤小七。“走吗?”凤小七低头想了想后,缓缓站起身,却因身体发软,趔趄不稳,险些栽倒,被王彩兰扶了一把才好。“小心啊!”
“这孩子是饿的狠了!”妇人王梁氏道:“耿叔,把剩的糕点拿些给她。”
“是!”耿叔自随身行囊中拿出一盒糕点,挑两个递给凤小七。“吃吧!”
凤小七看着糕点咽口水,却犹豫着不敢接,被王彩兰接了塞进她手里。“吃吧,吃完跟我们一起回家!”
再忍不住,一顿狼吞虎咽后,两块糕点入了凤小七的肚子,王彩兰大方,将剩下的也拿了来给她。“吃吧,还有呢!”又是一阵狼吞虎咽,剩余糕点也下了凤小七的肚,王彩兰忍不住感叹:“你好能吃啊!”
凤小七有些不好意思的绞着衣角。“对……对不起,我……我饿!”
“没事!”王彩兰拉了凤小七的手。“我家有些远,不过没关系,山下有马车,下了山就不用管走路了,很快的。”
凤小七小声道谢:“谢谢!”
“不用客气!”王彩兰说完转对王梁氏道:“娘我们走吧!”
“好!”妇人应了,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在前面,王彩兰这才想起还不知凤小七名字,问道:
“对了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凤小七!”
下了山,山脚果然停着一辆马车,隔着老远车夫就已将矮凳支好,待王梁氏和王彩兰走近。“夫人,小姐!”
“嗯!”王梁氏轻声应了,由车夫搀着上了马车,轮到王彩兰,正提了裙角要上车时,听后面耿叔在吩咐凤小七:
“后面跟着去!”
“耿叔!”王彩兰收回踏上去的一只脚。“叫小七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吧!”
耿叔皱着眉劝道:“这荒野来的野丫头,怎能与小姐和夫人同坐马车,还是让他跟小的一起走吧!”
王彩兰看看瘦弱的凤小七,再看耿叔神情,最后叫了已在车里的王梁氏。“娘,小七她……”
王梁氏撩开车帘露出脸来。“耿叔,让小七上车吧,等回去了,好好将车拾到拾到就是了。”
王梁氏发话,耿叔无话可说,推搡了低着头的凤小七一把。“愣着干什么?还不上车?”
“哦哦!”凤小七胡乱答应着,却不得上马车的诀窍,身子又小,爬的可谓十分狼狈。
“噗嗤!”王彩兰看的笑起来。
趴在车门上的凤小七有些不知所措。“我我……”
“没事,进来吧!”王彩兰侧了身,给凤小七让了位置。“你就坐在角落的地方,只要不弄脏了,我娘待人向来和善,不会苛责你的!”
凤小七依言窝进角落,低垂的眉眼偷偷瞄着王梁氏和王彩兰,心里悄然升起一丝暖意,她们好像娘亲和六姐姐,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