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绣影奕心》这书还算可以,奔跑的新人描述故事情节还行,绣娘顾婉宁霍清漪不失品德的描写令人心生向往,主要讲的是:正月初八,长乐宫前飞雪连夜。御服监的绣坊里灯火如昼,女工们低头穿针,簇在一件未完的衮龙袍边,火漆尚未干的紫檀匣子里,压着礼部送来的仪注交接帖。沈绣娘坐在角落,指...

正月初八,长乐宫前飞雪连夜。御服监的绣坊里灯火如昼,女工们低头穿针,
簇在一件未完的衮龙袍边,火漆尚未干的紫檀匣子里,压着礼部送来的仪注交接帖。
沈绣娘坐在角落,指尖拈着细如发丝的蚕丝,安静得像一枚不起眼的白棋子。她刚入宫三月,
还是个“半熟”的绣女,例银不多,活却最重。她眼尾一挑,落下最后一针,
龙爪锋锐处藏了个极小的返针,她轻声对旁边的师傅道:“师傅,这里应是五爪,
礼制不可误——角度再偏半线,就成了‘困龙’。”师傅皱眉:“你懂个甚?
这是礼部核过的样样。”绣娘不再言,只悄悄翻过桌角,抽出礼部的仪注,匆匆一瞥,
那上头果然画了“困龙图”,她心头一惊,指尖有些凉:困龙,乃兵凶之兆,
谁敢在大朝会御服里用这个?她抬眼,雪光照进来,门口一串叮当,像是笑声。
来的竟是掌贵妃所用的女官秋姑,随行小太监笑着道:“贵妃娘娘的凤帔边起了线,
明日就要上身,传御服监立刻补好!”众人纷纷起立应承,
师傅把难活递给沈绣娘:“你手稳,去!”绣娘抱起那件赤地金纹的凤帔,指腹一摸,
像被针尖刺了一下,她轻轻嗅了嗅,眉心慢慢紧起来。凤帔边角的线,
竟带着极淡的药味——乌头的苦辛味,极轻,藏在玳瑁香里,
若不是她自幼跟着做药线的外祖学过调染,怕是识不出来。她灵机一动,
含笑对秋姑道:“娘娘是何时起的线?我好判断哪里最易抽丝。
”秋姑冷冷地说:“你问这个做甚?”绣娘垂眸:“绣线抽得匀,衣角才好看。”秋姑挑眉,
正待呵斥,一阵风从廊下灌来,门帘被掀起,一个人笑吟吟地进来:“好个机灵嘴!
本宫的帔子,倒让你先闻了香。”霍清漪——贵妃。她斜倚门框,凤目含霜,
语气却活泼:“怎的,宫里连个会补衣的人也没了,吵吵闹闹半日?”绣娘忙跪,
抬手稳稳托住衣角,指间一翻,在不起眼的折线内侧扎了一针,引线绕过,
借纹样势折出新走向。她边绣边笑:“娘娘气盛,风都怕您。衣倒是不怕,
怕的是人——这线抽得像谁存心要看娘娘笑话似的。”霍清漪“嗯?”了一声,
唇角一挑:“你敢说有人动我衣裳手脚?”绣娘眼神清亮,语声比针还细:“不敢。
只是绣线染色里混了些伤胎的药气,娘娘近日,可有喜脉?”殿里空了一瞬,
秋姑脸色一变:“放肆!”霍清漪盯着绣娘,眼底有一瞬惊涛,却笑了出来,
拍桌子叮当响:“宫里果是没无趣的人了。说,你叫什么?”“奴婢沈绣娘。”“记住了,
本宫记下你了。”霍清漪转身:“秋姑,把那盒香囊退回御膳局。再去太医院,叫苏砚来看。
”秋姑应了,抬脚欲走。霍清漪又停下,回头对绣娘说:“你手不错。明日大朝会,
若本宫衣裳不出岔子,本宫赏你。”绣娘垂首:“奴婢不为赏,只求规矩不误。
”霍清漪“啧”了一声,袖子一甩,走远了。她身后小太监小喜子扯扯嘴角,
悄悄对绣娘挤眼:“小姑奶奶,你有胆。娘娘的脾气,像火上煮盐,咸得慌。”绣娘忍笑,
心底却泛起更浓的寒意:乌头掩在香里,若是寻常人靠近,闻不出;绣于衣裳边角,
热蒸一熏,药性散开,贴身的人最受。贵妃若真有喜,怕要不保。她想起那件“困龙”衮衣,
再想起今日雪,心中像有两条线慢慢拧在一起,越拉越紧。二第二日是大朝会,
满朝文武齐聚金銮殿。殿上朱梁碧瓦,钟磐齐鸣,景祺帝端坐于上,面色淡淡,神色清冷。
顾皇后立于侧,凤冠峨然,目不斜视。绣娘站在御服监一角,远远地看着。
她尽职尽责补好了贵妃凤帔,也在夜里偷偷把那件衮龙袍上的“困龙”改回礼制的五爪真龙。
改动极细,只在转折处多缝了一道“藏针”,藏进了云纹里。谁会注意呢?除了她,
或许还有一个人——顾婉宁。那位皇后娘娘,传言幼时学的最多的不是琴书,而是棋。
她在宫里总下棋。不言不笑,不喜不怒,看着像一块温润无瑕的羊脂玉,拿在手里却滑得很,
握不住。她的棋局从不落空,落空的棋盘,被她三分笑意一眼扫平。大朝会上礼毕,
霍清漪穿着绣娘补过的凤帔,行至殿前,向皇后行礼。她眸光一转,在顾婉宁衣袂下掠过,
轻轻侧了一下头,像是笑,又像是提醒。顾婉宁似未见,只抬手抚了抚侧鬓的珠花。
仪注朗朗,班首唱赞时,御服监的老掌事忽然嘶了一声:“不对!”殿中一静,
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御衣的下摆——衮衣的云头处,隐约看见一丝反光,像多出了一道细纹。
霍清漪“嗤”地一声,掩嘴笑了:“御服监的眼,也太利。”老掌事额上冷汗,
急忙跪地:“皇上恕罪,是臣眼花——”顾婉宁缓缓开口:“臣见御衣无碍。”景祺帝垂眸,
像不耐这种小题,淡淡道:“退下。”仪注继续。绣娘握紧手,背后被冷汗浸透,
袖中藏着细长的银针,居然轻颤。她察觉到另一端的线动了——那是棋局上的另一子,
落下时无声,可一旦活了,全局便随之扭转。她抬眼,恰好与顾婉宁目光在万千人中撞上。
那双眼里没有温度,却也没有寒冷,像半夜不偏不倚从帘缝进来的月光。
顾婉宁很轻地笑了一下,只一瞬,便转开去。三大朝会后,宫里出了两件事。第一,
太医院的苏砚请旨,入贵妃宫诊脉。这位年轻太医出身寒门,医术却被太后亲口夸过,
性子古怪,偏爱药理。他诊了脉,给出四个字:“喜脉微弱。”霍清漪笑中带泪,
把秋姑的手握得生疼:“你疯了?这是哪门子的喜?”苏砚不动声色:“宫里药气重,
娘娘避一避。再者,身边人,不可太多。”他这几个字宛如针落玉盘,清清楚楚。
秋姑脸色就白了白,低头不语。苏砚又道:“御膳局、尚衣局,最近用的香方、染方,
都清一清吧。”第二,御服监里一位老绣头在回廊颈侧被钝器所伤,晕倒在池边。
醒来后支支吾吾,只说“脚滑”,眼神却不敢直视人。绣娘站在长乐宫的回廊下,
远远看着被抬走的老绣头,心里一阵发紧。她拽着袖子,小喜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
低声:“你昨夜动过衮衣?”绣娘眼角一跳,瞪他:“你胡说。”小喜子翻翻白眼:“哟,
还嘴硬。那些敢在礼部仪注上做手脚的,脸可不小。你把‘困龙’改回去,算是捅了蜂窝。
心头一沉:“你从哪里知道——”小喜子撇撇嘴:“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:嘴碎换命长。
昨夜巡更的内侍说看见御服监的灯子灭了又亮,谁会半夜点灯,当然是鬼……或者胆大鬼。
”“那你可真命长。”绣娘忍不住笑。他们并肩站着,小小地笑了一会儿。雪又落下来了,
片片贴在眉睫上,小喜子忽然严肃起来:“沈绣娘,你若再招惹事,逃不掉的。
”“可我若不做,逃得掉吗?”绣娘抬头,指尖在袖中拈着一道冷光,
像在绣一幅看不见的画:“你说,这宫里,什么东西能保命?”小喜子歪头想,
认真:“会装死?”绣娘嗤的一声笑喷:“那你装一个给我看。”小喜子立刻把眼一翻,
往地上一倒,四肢一伸,吐舌头。绣娘笑得打跌,忍得肩膀直抖。笑到尽头,
心里却酸得厉害。她忽然很想抽丝,把这座宫殿拆成一团线。四端午将至,
皇后每年都要设一场“绣宴”,让各宫内人比绣。明是风雅,暗里见心性。得皇后赏的,
不仅仅是那些绣女和内管的小恩小惠,更是牌面。今年的绣宴破例提前了三日。
每个人都心知肚明——贵妃有喜,皇后要出手安人心。绣案如林,锦缎成海。
顾婉宁坐在高座,纤指捻棋,棋子落在一块黑檀小盘里,发出清脆声。她看一眼人群,
淡淡道:“旧例,题目自取。惟一条,不许绣‘有我’。”有我,是画里自我之像,
古法禁忌:不可以把自己绣在图里,谓之不祥。众人笑笑,低头忙活。
沈绣娘选了最普通的素绢,提一匣不起眼的白丝。她不绣花也不绣禽,
只在面上画了一个极简的“方圆”,一边圆线柔缓,一边方线峻直。旁人看她什么也不绣,
嘁笑连连。苏砚站在人群最后,远远地看。小喜子在他身后踮脚:“苏太医,你能看懂?
”苏砚微微一笑:“她在绣棋谱。”顾婉宁也看懂了。她看那方圆逐渐交叠,线头忽近忽远,
像一盘暗棋——是“渊井破星”的变路。她抬手,搁下第二枚棋子。棋不落在棋盘,
落在心上。霍清漪却拎着一件红得发亮的绣衣笑着进来,毫不守规矩,
直接坐到绣娘旁边:“你绣这个做甚?给我绣条龙,吓死她们。”绣娘忍俊不禁:“娘娘,
龙是皇上的。”“那就绣蛇。蛇也像龙,等它有了脚。”霍清漪靠近了些,压低声音,
“那个‘不许绣有我’,你可知是谁最爱这句话?”绣娘笑:“皇后。”“错。太后。
”霍清漪漫不经心地掰开一瓣橘子,送到绣娘指尖,“她最怕看见‘有我’。因为她最怕,
看见她自己。”一句话,像在绣娘心上扎了一针。五空气中蓦地换了味道。不是香,
是药——苦而清凉的药气。绣娘指尖一僵,霍清漪也抬起头。
她们同时望向御膳局送来的艾草香囊。那香囊外绣“九叠鹭影”,却在最下角藏了一点蓝,
蓝得几不可察。绣娘动了动唇,刚要开口,秋姑已伸手去拿。就这一瞬,绣娘一针挑出,
把香囊底线挑断,香囊疏忽落地,光洁的玉珠滚了一地,扑的一声,一股强烈的药气散开,
霍清漪面色瞬白,捂住胸口,身子摇晃。“苏砚!”绣娘叫。苏砚早已跨步上前,
一指叩在霍清漪腕上,另一手掐合谷,沉声:“屏气!”小喜子飞快将窗牖尽数推开。
御前侍女乱成一团,顾婉宁却从座上缓缓起身,朝远处一点:“取冰。封门,
查御膳局今日送来之物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极稳,穿过喧哗,像一枚落定的棋子。
人群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归秩序。霍清漪缓过来,抬眼就盯着顾婉宁,
笑得带了些泪:“皇后娘娘,我这条命,算你半条。”顾婉宁都不看她:“这条命,
算你自己握住的。”她看向绣娘:“你叫沈绣娘?从今日起,入内工坊,暂归本宫差使。
”绣娘垂头,心里像打翻了瓶子,又酸又甜,轻轻应了。六夜,风走长街。
御膳局、御药房两间同时被禁军封了。萧衡提着一把黑金缨的长枪,
冷脸看着两处的账簿出入。萧衡是禁军校尉,一向只管城门和宫门,
但这回景祺帝一句“查”,他便接手内廷事。外廷人进内廷,原是大忌。多年来,
只有一种可能——帝心不悦,动真格了。他把账簿往桌上一丢,低声骂:“乱七八糟。
”随手翻到一页,指尖顿住:“这个‘青黛’,入库总数不对。
”随行主事低眉顺眼:“回校尉,青黛染料昨儿调了香方,故而少了些。”萧衡冷笑,
抬脚一踹,把旁边的矮几踢翻:“香方里用青黛?拿我当瞎子?
”主事跪下:“小的狗眼不识泰山……”“滚。”萧衡道。他转身,
撞见一个抱着药匣的年轻太医——苏砚。他们彼此看了一眼,都微一点头。
苏砚递过一小包东西:“从贵妃的香囊里取出的粉末,青黛里掺了极细的乌头烬,
还裹了蜂蜡。加热则散。”萧衡眉心抽了一下:“谁教你的?”苏砚淡淡:“书上写的。
”“什么书?”“写在死人身上那种书。”萧衡愣了愣,忽然笑起来:“你们太医,
嘴比刀还利。”苏砚不理他,转身离开时,忽道:“御服监也查一下。
有人在礼制上动过手脚。”“你怎么知道?”苏砚道:“有人比我早一步。
”他眼角掠过一丝倦意,像看见一团缠不清的线,在黑夜里亮起一点点微光。
他想起一个名字——沈绣娘。那双总是很稳的手。七内工坊很冷。绣娘坐在灯下,
摊开那件凤帔。她将香囊底线拆开,摸到香囊内侧另缝的一层薄绢,
绢上用极浅的墨划过几笔,看起来像是不经意之间蹭上的墨迹。她拿水一点,墨迹延展,
成了一个小小的“字”——不是字,是棋谱上的“星”。她心口一跳,
记起顾婉宁绣宴上落下的一子——渊井破星。她轻声:“娘娘。”顾婉宁站在门外,
像从未远离。她看着绣娘的手:“看出来了?”绣娘点头:“这是第二步。”“第一步,
是御服上的‘困龙’。”顾婉宁轻轻开口,“你改了。”绣娘呼吸一紧,正待跪下认罪,
顾婉宁摆手:“不必。你若不改,本宫会改。只是你下针更干净。”绣娘惊讶地抬眼,
顾婉宁在灯下微微一笑:“棋好看,是因为有人愿意陪下。”绣娘定定看她,
忽然问:“娘娘,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指明御膳局人要查?何必绕两步?
”顾婉宁收了笑:“第一步,是告诉某些人,本宫看见了;第二步,是告诉更多人,
本宫看不见。看与不看之间,他们才会露出真手。”“那第三步呢?”“第三步,
”顾婉宁转身,背影修长,“是换命。”她走后,绣娘坐了很久。她想到很久以前,
江南雨夜,她外祖在油灯下握着她的手,教她辨药,教她染丝,
教她把不顺的线理直——外祖说,“世上的线,只有理与不理。理得直,便是规矩;理不直,
便是人情。你要做的,是把人情里最歪的那根,悄悄拉直。”窗纸被风一吹,灯晃了晃。
小喜子从窗下探头:“沈绣娘,你还不睡?明天要命的事在后头呢。
”绣娘笑了笑:“你来说说,什么要命?”小喜子神神秘秘:“有人要拿你这条命,
换她肚子里的命。”笑意在绣娘脸上一点点收起来,整个人静了。她把针放下,
叹了一声:“那就别让她换。”八换命的风始终没停。贵妃在第四日凌晨小产了。雪未化,
风又刮起。人流如潮涌入贵妃宫,哭声一片。霍清漪坐在床头,眼睛红得吓人,
却一滴泪也不落下来。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玉锁,玉锁上刻了“阿岚”二字。“谁?
”她嘶哑着问,“谁动的手?”所有的指头,几乎在同一刻,指向皇后。秋姑跪在地上,
哭得眼肿:“是皇后娘娘的绣宴,是她的香囊,是她命人封门,
是她查御膳局——若不是她让禁军进内廷,奴婢也不会走漏风声,惊动了人,
娘娘也不会……”她话未说尽,额头被霍清漪一把掷过来的玉瓶砸开了花。
霍清漪的眼神像刀:“住嘴!你这狗东西,不会就不会,会也别乱说!”她喘着气,缩回手。
指尖上全是血。这时,太后到了。慈宁太后头戴七翟冠,脸如刀刻,连皱纹都像雕镂的纹。
她进来,第一眼不是看霍清漪,而是看床头边的那一小点血,目光滑过,淡淡道:“阿岚?
你们都记错了。这孩子若真有,姓霍。”霍清漪抬眼,笑出了声,
笑声像破了口的罐子:“太后娘娘记得可真清楚。”太后不看她,只道:“封贵妃宫门三日。
内廷所有出入,皆由哀家的人接管。”顾婉宁站在门外,一直没进来。苏砚从她身边走过,
低声:“娘娘。”“救不回来了?”顾婉宁问。“救不回来了。”苏砚沉声,“但能查出来。
”顾婉宁点头。一阵风吹来,她的凤簪轻轻一颤,像轻叹。九夜,又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