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斯年的脸色，瞬间沉到了底。
空气像是被抽干了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他盯着乔舒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，翻涌着危险的风暴。
他伸出手，捏住了她的下巴。
力道很大，乔舒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。
“收回你刚才的话。”他的声音，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乔舒疼得皱起了眉，但眼神却丝毫不肯退让。
“实话而已，为什么要收回？”
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，那张曾让她痴迷了两辈子的脸。
现在，她只看到了薄情和冷漠。
裴斯年的手指收得更紧。
他想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伪装，一丝一毫的欲擒故纵。
可是没有。
只有纯粹的、不加掩饰的厌恶。
这份厌恶，像一根针，狠狠地刺进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心里。
“乔舒，别挑战我的耐性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乔舒艰难地开口，“也请你，别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两人就这样僵持着。
门外传来乔延焦急的敲门声。
“舒舒！裴斯年！你们在里面干什么？开门！”
裴斯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。
他在乔舒的下巴上，留下了一片清晰的红印。
他后退一步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袖口，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留下这句话，转身拉开门，径直离开了。
乔延冲进来，看到乔舒下巴上的红印，眼睛都红了。
“他动手了？！”
乔舒揉了揉自己的下巴，摇了摇头。
“哥，我没事。”
“这叫没事？”乔延气得想去追，被乔舒拉住了。
“算了，哥。以后，我们跟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。”
乔家的动作很快。
三天后，他们找到了沈念。
地址是乔舒提供的。
上一世，她偷偷调查过沈念，所以对她的住处记得一清二楚。
那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，叫南城旧巷。
高楼大厦的阴影之下，是密密麻麻、破旧不堪的自建房。
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头顶，狭窄的巷子里，散发着潮湿和霉变的气味。
乔家的司机把车停在巷子口，皱着眉头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开。
“先生，夫人，这里路太窄了，车进不去。”
乔正国和徐佩芬下了车。
徐佩芬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，踩着高跟鞋，看着眼前泥泞的地面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。
乔舒跟在他们身后，神色平静。
她对这里，比他们熟悉。
按照记忆中的路线，她带着他们穿过几条曲折的巷子，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。
小楼的墙皮剥落得厉害，门口的对联也早已褪色。
院子里传来了咳嗽声，和一個年輕女孩低声安抚的声音。
乔舒知道，那就是沈念。
乔正国上前，敲了敲那扇斑驳的铁门。
“谁啊？”门内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。
门开了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出现在门口。
女孩很高，很瘦，皮肤是常年日晒雨淋的小麦色。
她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
五官算不上多精致，但组合在一起，有种野生的、蓬勃的生命力。
尤其是那双眼睛，黑白分明，像山涧里的清泉，又亮又野。
她看到门口的几个人，特别是他们身上考究的衣着和身后跟着的保镖，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。
“你们找谁？”
徐佩芬看着眼前的女孩，嘴唇颤抖着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像，太像了。
那双眼睛，和她年轻的时候，一模一样。
“你……你是沈念吗？”乔正国的声音也有些发颤。
沈念皱起了眉，“是，你们是？”
“我们……”乔正国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，深吸一口气，“我是你的……亲生父亲。”
沈念的表情，从警惕，变成了荒谬。
她上下打量了乔正国一番，然后冷笑了一声。
“大叔，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？碰瓷找到我家来了？”
她说着，就要关门。
“等等！”徐佩芬急忙上前一步，抓住了她的手，“孩子，我们没有骗你！你手腕上，是不是有一颗红痣？”
沈念的身体僵住了。
她低头，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颗小小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红痣。
这是她身上最隐秘的标记，除了家人，没人知道。
她的脸色变了。
屋里传来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声。
“念念，是谁啊？”一个虚弱的声音问道。
沈念回过神，用力地甩开徐佩芬的手。
“我不管你们是谁，想干什么，现在请你们离开！”
“念念！”
就在这时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沈念身后走了出来。
那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生，寸头，眉眼锋利，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，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。
他一只手搭在沈念的肩膀上，把她护在身后，另一只手指着乔正国他们，眼神充满了敌意。
“听不懂人话吗？让你们滚。”
江屿。
乔舒看着他，心里浮现出这个名字。
沈念的青梅竹马，也是她最忠诚的守护者。
上一世，这个男人为了保护沈念，没少跟她和裴斯年作对，最后下场凄惨。
乔正国带来的保镖见状，立刻上前一步。
气氛，瞬间紧张起来。
“都住手。”
乔舒从后面走了出来，平静的声音不大，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。
她走到沈念和江屿面前。
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沈念身上，然后转向江屿。
“我们没有恶意。”她说，“只是想谈谈。”
江屿冷哼一声，“跟你们这些有钱人，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乔舒的视线越过他，看向屋里，“***的病，很严重吧。肺纤维化，需要换肺，手术费加上后续的治疗，至少要两百万。”
沈念和江屿的脸色，同时变了。
沈念死死地盯着乔舒，“你怎么知道？！”
“我知道的，比你想象的要多。”乔舒的语气依旧平静，“我不是来跟你演母女情深、父女相认的戏码的。我只跟你谈一笔交易。”
她看着沈念震惊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跟我回乔家，做你的乔家大**。乔家会负责***所有的医疗费用，并且给你提供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。”
“而我，”她顿了顿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，“就可以功成身退，从那个家里滚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