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衍宗炸了。前一刻,负责巡夜的内门弟子还举着火把,呵斥着几个不安分的外门杂役。
下一刻,他把火把往地上一扔,冲到练武场的石狮子面前,抱着狮子的腿,
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。“师妹!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!”灵植园的木棚里,我放下水瓢,
看向远处。更多的哭喊声,告白声,还有打斗声,从宗门各处传来,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。
平日里把“清心寡欲”挂在嘴边的戒律堂首座,正追着一个烧火的伙夫跑,
嘴里喊着对方的名字,说愿意为他放弃一切。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水瓢,
走到另一株“凝露草”旁,舀了一勺水,顺着根部缓缓浇下。水渗入泥土。宗门乱了套。
一个弟子为了争夺向师姐示爱的优先权,和同门师兄弟打得头破血流。另一个角落,
有人跪在地上,向一柄插在地上的剑表达爱意。我转身,回到木棚,
拿起最后一个干硬的窝头,慢慢啃着。我需要补充体力,明天还有三百株灵草要浇水。
至于宗门里的那些人,他们大概是疯了。这股疯癫是从晚饭后开始的。
从膳食堂回来的弟子们,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。先是脸颊泛红,呼吸急促,
然后像是压抑不住某种强烈的情感,开始四处寻找目标。
爱慕、嫉妒、占有欲……这些平日里被宗门规矩死死压制的情绪,此刻被无限放大,
扭曲成了各种荒诞的闹剧。我啃完窝头,擦了擦手。我的晚饭,从来不去膳食堂。
灵植园有自己的小灶,食物是单独存放的粗粮,水源则是后山的一口独立古井。
不是因为我特殊,而是因为我卑微。灵植园的杂役,与那些负责处理宗门秽物的弟子一样,
被认为是“不洁”的。我们不能与普通弟子共用膳食和水源,
以免身上的“浊气”污染了他们。现在看来,这种歧视,反而成了一种庇护。
远处的喧嚣越来越大,已经从单纯的告白发展到了全武行。
兵器碰撞声夹杂着因爱生恨的怒吼,在夜色中格外刺耳。
我看到平日里以冷若冰霜著称的大师姐,我们天衍宗所有男弟子的梦中情人,
此刻正抱着一根刷了红漆的殿前柱子,脸颊在上面反复磨蹭,嘴里喃喃自语。
“你为何如此坚硬,又如此冰冷?是为了拒绝我吗?”几个爱慕她的弟子看到了这一幕。
他们先是震惊,随即脸上露出狂热的嫉妒。“放开那根柱子!”“师姐是我的!
你这根破木头算什么东西!”他们冲了上去,不是为了唤醒大师姐,而是为了攻击那根柱子。
剑气纵横,木屑纷飞。我收回目光,觉得有些无聊。挺好的,至少今天大家都很坦诚。
我关上木棚的门,躺在用干草铺成的简陋床铺上。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,但这小小的灵植园,
依旧安静。凝露草的清香飘散在空气里,这是我唯一熟悉且安心的味道。我叫秦川,
天衍宗外门杂役弟子,负责照看灵植园。我天生情感缺失,无法理解他人浓烈的情感,
也无法产生共鸣。喜、怒、哀、乐,于我而言,都只是书本上描写的抽象词汇。因此,
当整个宗门都陷入情感的漩涡时,我成了唯一的旁观者。我闭上眼睛,准备睡觉。突然,
木棚的门被“砰”地一声巨响撞开。我睁开眼,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,
粗重地喘着气。是赵莽。他是外门弟子里少数几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,因为我从来不多问,
只是听。他时常来我这里,一边帮我翻土,一边诉说他对自己师姐的爱慕。此刻,
他双眼赤红,死死地盯着我,那眼神像一头被夺走配偶的野兽。“秦川,
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,“我把你当兄弟,你为什么要抢走师姐?”我坐起身,
平静地看着他。“我没有。”“你还敢说没有!”赵莽的情绪瞬间失控,
他指着我的鼻子怒吼,“师姐刚才对你笑了!就在膳食堂门口!她从来没对我笑过!
”我回忆了一下。傍晚时分,我去后勤处领种子,路过膳食堂。赵莽的师姐,
一个我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女弟子,不小心撞到了我。她道歉,然后礼节性地笑了笑。
我点了下头,便离开了。原来,就是那个笑。“她只是撞到了我。”我解释道。“我不信!
你们一定有私情!”赵莽一步步逼近,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,“她为什么不撞别人,
偏偏撞你?为什么偏偏对你笑?”他的逻辑已经完全被扭曲的情感所支配。我不想和他废话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我问。“我要杀了你!”他嘶吼着,像一头蛮牛朝我冲了过来,“杀了你,
师姐就是我的了!”我侧身躲过。赵莽扑了个空,撞在后面的木墙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晃了晃脑袋,再次转身,眼神里的杀意更浓。我皱了皱眉。我不怕他,
但灵植园里都是珍贵的灵草,任何一株被毁,我都担不起责任。“打我可以,”我看着他,
语气冰冷,“别踩我的菜地。”第2章赵莽显然听不懂我的警告。他只看到我平静的脸,
觉得那是对他的蔑视。这种蔑视,在他被放大的嫉妒心催化下,变成了更汹涌的怒火。
“我不仅要踩你的菜地,我还要把你和你的这些破草一起碾碎!”他咆哮着,
从腰间拔出一把砍柴刀,再次向我冲来。我没有动。就在他即将冲到我面前时,我脚尖一勾,
将地上的一个空水桶踢了出去。水桶精准地撞在他的膝盖上。赵莽惨叫一声,身体失去平衡,
踉跄着向前扑倒。我没有给他任何机会。在他倒地的瞬间,我一个箭步上前,
手肘狠狠地砸在他的后颈上。“咚。”一声闷响。赵莽的身体一僵,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,
彻底失去了意识。我收回手,看着昏迷的他,轻轻呼出一口气。宗门传授的《基础健体术》,
我每天都在练。不是为了与人争斗,只是为了有足够的力气挑水、翻地。没想到今天用上了。
我拖着赵莽,像拖一条死狗,将他扔到木棚外的空地上。然后,我走回棚内,
扶起那只被踢倒的水桶,仔细检查了一下我最珍视的那几株凝露草。还好,没有被波及。
处理完赵莽,我重新躺下。但外面的声音,比刚才更加嘈杂,根本无法入睡。
除了哭喊和打斗,还多了一些……令人面红耳赤的**。看来,这毒不仅放大了爱慕和嫉妒,
连带着最原始的欲望也一并勾了出来。天衍宗,这座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修仙门派,
今夜彻底变成了一场失控的欲望狂欢。我坐起身,决定出去看看。不是因为好奇,
而是我需要评估这场混乱的波及范围,以及它可能会持续多久。
这关系到我明天是否还能安稳地给灵植浇水。我走出灵植园。夜色下的宗门,景象堪称魔幻。
练武场上,十几个弟子正为了争夺大师姐身下的那根殿前柱子而大打出手。
大师姐本人则依旧沉醉地抱着柱子,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。藏经阁门口,
两个长老披头散发,为了一个刚入门才十六岁的女弟子扭打在一起。他们的招式毫无章法,
就像街头的混混斗殴,完全没了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。我面无表情地走过,
像一个穿行在舞台上的幽灵。所有人都被自己的情感牢牢控制,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。
我发现,这场混乱并非毫无规律。中毒者表现出的行为,
都与他们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情感执念有关。暗恋者变得痴狂,嫉妒者变得暴戾,
贪婪者则试图抢夺他们觊觎已久的东西。这毒,像一面哈哈镜,将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,
以一种夸张、扭曲的方式反***。我穿过混乱的人群,走向宗门的边缘地带。
那里是处理宗门垃圾和秽物的“污秽司”。污秽司的弟子,比我们灵植园的杂役地位更低。
他们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,活在宗门的阴影里。按理说,他们也应该是幸免于难的。
我来到污秽司附近。这里果然一片寂静,与不远处的喧嚣仿佛两个世界。一股恶臭传来。
我皱了皱眉,停下脚步。就在这时,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。他一条腿是瘸的,
手里提着一个散发着馊味的木桶,身上穿着最破旧的灰色杂役服。是老瘸子。
他是污秽司的管事,一个没人知道他名字、没人知道他来历的哑巴老人。在宗门里,
他就像一块路边的石头,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。他看到我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。
然后,他停下脚步,与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。他的眼神,清明、冷静,没有丝毫狂热。
和我一样。我们是这场狂欢中,唯二的清醒者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。
老瘸子似乎确认了什么。他放下手中的木桶,转身走进旁边一间更破败的棚屋。片刻后,
他走了出来,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。他朝我走近了几步,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。
那是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窝头。他递出窝头,又指了指我的肚子,然后抬起手,
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。他的眼神很平静,似乎在说:快吃吧,吃了才有力气。
我看着他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,又看了看那个窝头。我没有接。“你也吃的是自己的东西?
”我问。老瘸子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开口。他点了点头,然后指了指后山的方向,
又指了指自己的棚屋。我明白了。和我一样,他也用着独立的简陋水源和食物。看来,
被人遗忘,有时候是福报。我没有接他的窝头,只是对他点了点头,算是打了招呼。然后,
我转身准备离开。就在我转身的刹那,老瘸子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。他的手很有力,
像铁钳一样。我心里一惊,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反击。但他没有恶意。他只是拉住我,
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焦急。他指了指远处混乱的人群,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,
用力地摇着头。然后,他指向了宗门的水井,又指向了膳食堂的方向,
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厌恶的表情。我瞬间明白了。他是在提醒我,
宗门的饮水和食物有问题。“我知道。”我轻轻挣开他的手,平静地说道。
老瘸子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。他大概没想到,这个看起来和他一样毫不起眼的杂役弟子,
不仅没中毒,还如此冷静,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。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
似乎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。但我脸上什么都没有。我对他再次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,
消失在夜色中。我需要回去,守着我的灵植园。
至于这场闹剧……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。宗门***在即,出了这么大的乱子,
高层不可能没有反应。我现在需要做的,就是等待。等待那些真正该解决问题的人,
出现在舞台中央。第3章我回到了灵植园。赵莽还躺在地上,睡得很沉。我没有管他,
关上门,躺回我的草铺。耳朵里依然灌满了各种疯狂的声音,但我强迫自己不去理会。
我需要休息。不知过了多久,我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。不是一个人,是一队人。
他们停在了灵植园的门口。“执事大人,就是这里!我亲眼看到秦川把赵莽师兄打晕了!
”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。我认得这个声音,是外门弟子里最喜欢搬弄是非的王四。
门被粗暴地推开。几支火把照亮了整个木棚,也照亮了我平静的脸。
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青色执事服的中年人,脸上带着官僚式的威严。他扫了一眼棚内的我,
又看了看外面地上躺着的赵莽。“秦川,”他冷冷地开口,“你可知罪?”我坐起身,
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反问:“李执事,你不忙着去向你心仪的丹房王师妹表白吗?
”李执事脸色一变。他暗恋丹房的王师妹,这是外门人尽皆知的事情。按理说,
他现在应该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,陷入了疯狂。但他没有。他的眼神虽然有些异样的亢奋,
但理智尚存。“放肆!”李执事被我说中心事,恼羞成怒,“宗门大乱,你不但不思报效,
反而在此殴打同门,罪加一等!来人,把他给我拿下!”他身后的几个弟子立刻围了上来。
他们的状态和李执事很像,眼神狂热,但行动还能听从指令。我明白了。他们也中毒了,
只是程度比较轻。或许是因为他们吃得少,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欲望就不够强烈。
又或许……是有人给了他们抑制药效的丹药。我看着李执事,
忽然说了一句:“是孙长老让你们来的吧?”李执事的瞳孔猛地一缩。孙长老,主管丹药房,
平日里最喜欢出风头,在宗门里拉帮结派,与宗主一系的人明争暗斗。今晚,
从混乱开始到现在,我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。这很不正常。一个最爱出风头的人,
在最需要他出风头的时候,却消失了。唯一的解释是,他在幕后。
李执事正是孙长老一派的人。“你在***些什么!”李执事色厉内荏地呵斥道,
“再敢妖言惑众,我当场将你格杀!”我笑了笑,站起身。“李执事,你看看外面。
”我指着远处那些丑态百出的同门,“他们都疯了。你觉得,等他们清醒过来,
会希望今天的事情被多少人看到?”李执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“尤其是那些长老,
还有宗主一脉的核心弟子。”我继续说道,“如果孙长老此刻能站出来,拿出解药,
力挽狂澜……你猜,宗主这个位置,以后会是谁的?”冰冷的汗珠,从李执事的额头渗出。
他没想到,一个他眼中的蝼蚁,一个外门杂役,竟然几句话就点破了孙长老的全盘计划。
他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。“拿下他!”他不再废话,直接下令。那几个弟子嘶吼着向我扑来。
他们的招式混乱,但充满了被药物放大的力量。我没有硬拼。我身体向后一倒,
直接躺在了草铺上,顺势一滚,躲到了木棚的角落。那里堆放着我平时用来翻土的农具。
我顺手抄起一柄铁锹。“当!”铁锹挡住了一把砍来的钢刀,火星四溅。
巨大的力道震得我手臂发麻。但我没有退缩。我借着格挡的力量,身体一旋,
铁锹的木柄横扫而出,狠狠地打在一名弟子的腰上。那弟子惨叫一声,飞了出去。
李执事看到这一幕,眼神更加阴沉。他没想到我竟然还有反抗之力。“废物!一起上!
”他怒吼道。剩下的几名弟子从不同方向围攻过来。我手持铁锹,守在角落,
将它舞得像一根长棍。铁锹不是剑,没有锋利,但它沉重,势大力沉。每一次挥舞,
都带着呼啸的风声。我没有学过任何精妙的招式,我的每一击,
都来自于千百次翻动土地的本能。简单,直接,有效。“砰!
”又一名弟子被我用锹柄砸中胸口,吐着血倒飞出去。李执事终于坐不住了。“找死!
”他亲自出手了。他拔出腰间的长剑,剑光一闪,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,直刺我的咽喉。
他这一剑,比那些弟子强了不止一个档次。我瞳孔一缩,身体向后猛地一靠,
后背重重撞在木墙上。剑尖擦着我的脖颈皮肤划过,带起一丝冰冷的刺痛。一丝血痕出现。
李执事一击不中,手腕一转,剑锋横削,要将我拦腰斩断。我深吸一口气,
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手臂上,用铁锹的平面,猛地向上拍击。“铛!
”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。剑与铁锹狠狠地撞在一起。
李执事只觉得一股蛮横无比的巨力从剑身传来,震得他虎口发麻,长剑几乎脱手。
他惊骇地看着我。他无法相信,一个杂役弟子,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蛮力。
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,我动了。我扔掉已经变形的铁锹,欺身而上,一拳轰向他的面门。
第4章李执事毕竟是执事,战斗经验远非那些弟子可比。在我出拳的瞬间,
他已经反应过来,身体向后急退,同时手腕一抖,长剑挽了个剑花,刺向我的手腕。
这是围魏救赵。如果我执意要打他,我的手腕就会被他的剑刺穿。我没有犹豫,瞬间变招。
我的拳头猛地张开,五指如爪,没有去抓他的剑,而是抓向了他握剑的手。李执事一愣,
他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之快,意图如此刁钻。他的剑快,但我的手更快。
不等他的剑尖碰到我,我的手指已经像铁箍一样,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。李执事脸色大变,
想要抽手,却发现我的手像是焊在了他手腕上一样,纹丝不动。
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。我扣住他手腕的同时,另一只手已经握拳,
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的小腹上。“噗!”李执事发出一声闷哼,
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一样弓了起来,脸涨成了猪肝色。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。我没有停手。
我抓住他的头发,将他的脸按向我的膝盖,然后狠狠地一抬膝。“砰!”一声沉闷的撞击声。
李执......李执事的鼻梁塌了。鲜血和眼泪瞬间糊满了他的脸。
他身后的那几个弟子都看傻了。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干脆利落,又如此狠辣的打法。
这根本不是宗门弟子间的切磋,这是生死搏杀。李执事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,软倒在我脚下。
我松开手,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,眼神没有一丝波澜。然后,我抬起头,
看向那几个已经吓呆了的弟子。“还要打吗?”我问。他们对上我冰冷的目光,
吓得一个激灵,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,拼命地摇头。他们的理智虽然被药物影响,
但对死亡的恐惧是本能的。“滚。”我只说了一个字。他们如蒙大赦,
连滚带爬地抬起李执事和另外两个昏迷的同伴,狼狈地逃离了灵植园。
尖细的声音王四跑在最后,回头怨毒地看了我一眼。我没有理会。我走到木棚外,
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赵莽。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他拖进了棚里。外面太乱了,
把他留在这里,万一被哪个发疯的弟子当成情敌砍了,那就不好了。他虽然想杀我,
但罪不至死。而且,他是我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人。我关好门,
木棚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。我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,只是皮外伤。我走到水缸前,
舀了一瓢后山古井里的水,清洗了一下伤口。冰凉的井水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。今晚的事情,
还没结束。李执事的出现,印证了我的猜测。孙长老果然在利用这场混乱,
谋划着一场夺权大戏。而我,一个本该在角落里看戏的杂役,因为打晕了赵莽,被王四告密,
意外地卷入了这场风暴的边缘。李执事回去后,一定会向孙长老汇报。
孙长老知道我不仅没中毒,还洞悉了他的计划,并且身手不凡,他会怎么做?他有两种选择。
第一,派更强的人来,直接杀了我,永绝后患。第二,拉拢我。毕竟,
在所有人都疯狂的时候,一个清醒、强大、又洞悉全局的棋子,是非常有用的。
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。因为孙长老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,
他不会轻易浪费任何一个有价值的***。我需要做的,就是展现出我的价值。同时,
也要让他明白,我是一把双刃剑,用不好,会伤到他自己。我坐回草铺上,开始思考对策。
我不想当英雄,更不想参与什么权力斗争。我只想安安静-静地种我的地。要达到这个目的,
我就必须尽快结束这场闹剧。而要结束闹剧,就必须找到毒源,找到解药。孙长老那里,
肯定有解药。但他只会把解药当成他登上宗主之位的***,不会轻易拿出来。我不能指望他。
我必须靠自己。毒是通过膳食堂的饭菜和公共水源传播的。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。
能在宗门***前夜,同时在所有水源和食物里精准下毒,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。下毒者,
必定是宗门内部的人,而且在后勤系统里有相当大的权力。膳食堂的刘执事?
负责水源管理的张执事?我脑中迅速闪过几个人的名字。就在这时,
一阵极其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从木棚的屋顶上传来。声音很小,
如果不是我因为刚才的战斗而五感格外敏锐,根本无法察觉。我眼神一凝,身体瞬间紧绷。
又来人了。这一次,来的人比李执事那一伙,要高明得多。第5章我没有动,
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,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。但我的耳朵,
已经捕捉到了屋顶上那人细微的呼吸声。平稳,悠长。是个高手。他没有立刻动手,
像一只耐心的猎豹,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。我在等他先动。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,
谁先暴露意图,谁就落了下风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外面的喧嚣似乎都离我远去,
这小小的木棚,成了一座孤岛,一座充满杀机的孤岛。终于,他动了。没有声音,没有气息,
只有一片瓦被无声地揭开。一缕月光,混合着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察闻的甜香,
从屋顶的缺口处飘了下来。是迷香!我立刻屏住呼吸。但已经晚了。那甜香仿佛有生命一般,
一丝丝钻入我的鼻腔。我的头脑开始发沉,四肢传来一阵无力感。屋顶上的人,
显然对我做了充足的准备。他知道我身手不凡,所以没有选择硬闯,
而是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。我不能倒下。我用尽最后的力气,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。
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了一秒。就是这一秒,我看到了一个黑影,如同一片落叶,
悄无声息地从屋顶飘落。他手中握着一柄短刃,刃上闪着幽蓝的光。淬了剧毒。他快,
我比他更快。就在他落地的瞬间,我身体猛地向后一仰,同时双脚蹬地,
整个人贴着地面滑了出去。滑到了昏迷的赵莽身边。黑衣人的短刃刺了个空。
他没有丝毫意外,动作行云流水,手腕一翻,短刃由刺转为横扫,贴着地面,划向我的脚踝。
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。我没有躲。我一把抓起赵莽那壮硕的身体,将他当作盾牌,
挡在了我的身前。“噗嗤!”短刃入肉的声音。黑衣人的短刃,
结结实实地刺进了赵莽的大腿。“呃……”昏迷中的赵莽发出一声痛苦的**,
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。黑衣人一愣。他大概没想到,我会如此果断地拿同伴当挡箭牌。
这已经超出了正常宗门弟子应对危机的范畴。趁他愣神的这一刹那,我动了。我松开赵莽,
身体像一发出膛的炮弹,撞向黑衣人的怀里。这是我唯一的机会。对付这种速度型刺客,
一旦被他拉开距离,我就只有死路一条。我必须近身,与他进行最原始的肉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