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苏醒的迷雾消毒水的味道,像是冰冷的细针,持续**着苏念的鼻腔,
终于将她从一片混沌的黑暗深处拽了出来。意识回笼的瞬间,
头颅内部便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钩子在拉扯她的神经。
她费力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,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。纯白的天花板,
柔和却陌生的嵌入式灯带,手臂上连接着的输液管,
以及手背上埋着的滞留针……一切都在宣告着一个事实:她在医院。
这里不是她记忆中的任何一家医院。她尝试挪动身体,
一阵虚脱无力的酸软感瞬间席卷了全身,让她连抬起手臂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。
恐慌,如同细密的蛛网,开始无声地缠绕上她的心脏。记忆像是被砸碎的万花筒,
只剩下一些色彩斑斓却无法拼凑的碎片。她记得自己是一名刑警,肩章上承载着重量。
她记得一个代号——“收藏家”,一个如同幽灵般残忍的连环杀手,
是她和队友们正在全力追捕的目标。她记得一道刺眼得足以吞噬一切的白光,是车灯!
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,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抛起,
世界在天旋地转中归于黑暗……还有……一个名字。秦屿。
这两个字如同黑暗中唯一稳固的礁石,在她混乱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。那是她的未婚夫,
是她坠入无边深渊前,脑海里最后定格的锚点,带着一丝暖意和无法言说的牵挂。“你醒了。
”一个低沉、冷静,不带丝毫温情与惊喜的男声在门口响起,像一块冰投入死水,
激不起半点涟漪。苏念艰难地偏过头,望向声音的来源。
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,缓缓走进来。他穿着剪裁极致考究的深色西装,
每一道线条都透露出严谨与疏离。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,却如同覆盖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,
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得像手术刀,仿佛能轻易剖开一切伪装,直抵人心最脆弱的部分。
他就是秦屿?照片里那个会用温柔眼神包裹她的男人?为什么,他给她的感觉如此陌生,
如此……具有压迫感和危险?“我……怎么了?”她听到自己的声音,
沙哑干涩得像是破旧的风箱。“你昏迷了三年,苏念。”秦屿走到床边,没有试图搀扶,
没有一句关切的问候,甚至没有弯腰与她平视。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
如同审视一件估价中的商品,随后,将一份文件递到她眼前,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半分迟疑。
“看看这个。”苏念的视线落在文件上,加粗的黑色标题像四根冰冷的针,
刺入她的眼帘——《结婚协议》。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反问,
大脑因为这荒谬的展开而一片空白。“字面意思。”秦屿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,
像是在陈述一份商业报告,“你三年前受的伤,不是意外,是有人不想你醒来。同时,
我的公司正卷入几起棘手的员工失踪案,***对我非常不利。我们结婚,对外,
你可以作为‘秦太太’在我名下的疗养院安心静养,规避风险,也能稳定***;对内,
这是目前保护你人身安全,并查清你当年受伤真相最快、最有效的方式。”昏迷三年?结婚?
保护?调查?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,冲击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。她是刑警,
习惯于质疑和求证,习惯于在谎言中寻找真相。这套说辞听起来逻辑严密,却处处透着诡异。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?”她抬起眼,努力压下喉咙间的哽咽和身体的颤抖,
维持着一名刑警最后的镇定,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就在这时,
病房墙壁内嵌的电视屏幕毫无预兆地自动亮起,开始播报晨间新闻:“……本台持续关注,
秦氏集团第三起员工失踪案至今悬而未决,受害者家属情绪激动,
在集团总部外控诉警方办案效率低下,并将矛头直指集团管理层缺乏透明度……”画面里,
受害者家属痛哭流涕的脸庞特写,与记者犀利的话外音交织,
镜头甚至捕捉到一个被模糊处理、但身形与西装打扮与眼前男人极其相似的背影。
秦屿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,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。房间内重归死寂,
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,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。“看到了?我们时间不多。
”他淡淡地说,将那份协议又往前递了一寸,几乎要碰到她的指尖,“签了它,我给你真相,
也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去接触你想知道的core***rmation。
或者——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淬着一丝冰冷的残忍,“你可以选择继续躺在这里,
等待那个未知的杀手找上门来,或者,等着你的记忆像蜗牛一样自然恢复——如果你确信,
自己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。”他的话,像一把精心打磨过的冰锥,
精准无比地刺中了苏念所有的软肋。作为刑警,她对“真相”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,
那是融入骨血的本能;而作为刚刚苏醒、记忆破碎、对自身处境一无所知的苏念,
她对潜在的威胁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。这份协议,像是一份来自魔鬼的契约,
散发着不祥的气息,明知前方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,她却似乎……别无选择。
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份协议,冰冷的文字条款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无力。
她想起那道刺目的车灯,想起“收藏家”的阴影,
想起脑海中秦屿那双温暖的、与眼前之人截然不同的眼睛……最终,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
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,接过了那份沉重如铁的协议。
左手摸索到笔筒里那支冰凉的钢笔。笔尖触碰到纸面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每一笔,每一划,
都像是在切割她过去的人生,又像是在开启一段充满迷雾的未来。“苏念”——两个字签完,
她清晰地感觉到,某种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。她放下笔,仿佛所有的力气也随之耗尽。
秦屿拿起协议,审视着末尾的签名,眼神没有任何变化。“很好。”他收起文件,
“手续我会办好。明天,接你回家。”他说完,便转身离开,没有丝毫留恋。
病房门轻轻合上,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。苏念独自躺在病床上,望着纯白的天花板,
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。但这一次,比头痛更清晰的,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,
以及一种踏入未知战场的决绝。---2笼中雀秦屿口中的“家”,
是一座坐落于城郊湖畔的现代风格别墅。巨大的落地窗将湖光山色框成一幅流动的画卷,
环境幽静得几乎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每一丝声响。建筑线条利落,
内部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,灰、白、黑的主色调,昂贵的大理石与金属材质,
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财富与品味,却也像一座设计精良、毫无温度的……牢笼。
苏念被安置在二楼的主卧,房间宽敞明亮,设施一应俱全,
甚至带有一个可以俯瞰湖景的阳台。对面,就是秦屿的卧室。
她的行李——寥寥几件符合“秦太太”身份的、标签还未拆的昂贵衣物和一些基本护肤品,
早已被无声无息地摆放妥当。她打开占据整面墙的步入式衣帽间,
手指拂过那些触感柔软的丝绸与羊绒,心里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,只有一片茫然的冰凉。
这里的一切,从家具的摆放到日用品的品牌,都透着一股被精心安排、不容置疑的陌生感。
她试图寻找自己过去的痕迹——那套承载着她荣誉与责任的警服,
那枚代表着父亲遗志的奖章,任何带有她个人印记的私人物品……全都消失无踪,
仿佛她的人生从三年前那一刻起就被彻底格式化。只有床头柜上,突兀地放着一个纯银相框。
里面镶嵌着一张她与秦屿的合照。照片里的她,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,笑容灿烂飞扬,
眼神清澈明亮,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。而秦屿,则亲密地搂着她的肩膀,微微侧头看着她,
那双如今冷若冰霜的眼睛里,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爱意。
这……真的是她和秦屿吗?为什么这张定格的幸福,在她破碎的记忆里,激不起半点涟漪?
为什么照片里那个温柔的男人,与现实中对面的房客,判若两人?
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夜晚,她等到别墅彻底安静下来,
连佣人房那边的细微声响也归于沉寂。凭借刑警刻入骨髓的本能,她像一只悄无声息的猫,
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开始了对这座“牢笼”的第一次侦察。走廊很长,
两侧挂着抽象派的画作,在昏暗的夜灯下显得有些诡谲。天花板角落,
监控摄像头如同沉默的眼睛,规律地左右转动着,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。苏念贴着墙壁,
在心中默数着摄像头转动的周期。很快,她发现了一个规律。在摄像头转向另一端,
到它回扫过来的这几秒钟内,会形成一个短暂的、不足三秒的视觉死角。这个死角虽然短暂,
但对于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,足以让她快速而隐蔽地移动到下一个掩护点。
这太刻意了。像是……被故意设计好的漏洞。是陷阱,还是……某种默许的引导?
她没有时间深思,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,身影敏捷地闪到了书房门口。让她略微意外的是,
书房的门竟然没有锁。她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门而入。书房的空间比她想象的更为宽敞,
几乎占据了半层楼。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,上面塞满了精装书籍,
但大多像是从未被翻阅过的装饰品。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光可鉴人,
上面除了一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,空无一物。整个空间和他的人一样,冷硬、简洁,
充满了某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和掌控欲,令人感到压抑。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书桌,
不敢触碰任何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。抽屉都上了锁。
她的目光落在最底层一个带密码锁的金属文件柜上。职业直觉告诉她,这里可能藏着东西。
她从发髻里取下一枚普通的黑色发卡,将其掰直,屏住呼吸,将尖端探入锁孔。
耳朵贴近冰凉的金属柜门,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内部锁簧细微的震动。
这是她多年前在培训课上学到的小技巧,生疏了许多,但肌肉记忆还在。
就在她感觉到锁簧即将被拨动的关键时刻——“咔哒。”一声轻响,并非来自锁孔,
而是来自书房门的方向!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,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!她迅速收回发卡,
直起身,飞快地环顾四周——无处可藏!书房门被推开,秦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
他似乎刚沐浴过,黑发微湿,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睡衣,更添几分居家的慵懒,
然而那双眼睛,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锐利。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,
以及她还没来得及完全从文件柜上收回的手。“看来,‘秦太太’对新家的好奇心,
不是一般的重。”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听不出喜怒。他缓步走近,
拖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,没有发出丝毫声音,却带来了无形的、巨大的压力。
苏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,后背却已沁出一层冷汗。“我只是……想找本书看看,睡不着。
”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。秦屿走到她面前,
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刚刚沐浴后的、清冽的松木香气,混合着一丝剃须水的冷调。
他抬起手,苏念下意识地绷紧身体,向后退了半步,肩胛骨抵住了冰冷的书柜。
他却只是越过她的肩膀,从她身后的书架上,精准地抽出了一本厚厚的《资本论》。
“失眠的话,这本书很有效。”他将书递到她面前,眼神深邃如同寒潭,
映着她有些苍白的脸,“不过,有些环境,不需要你亲自来熟悉。”他微微俯身,声音压低,
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,气息拂过她的耳廓:“记住协议的内容,苏念。做好你分内的事。
不该碰的,别碰。否则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,仿佛在评估她的反应,
“……我也无法保证,你能一直这么‘安全’地待在这里。”他的话语,如同实质的冰锥,
刺得苏念从脊椎升起一股寒意。但与此同时,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,
那一闪而过的、近乎疲惫的情绪。那不是威胁达成后的得意,更像是一种……无奈的警醒?
苏念接过那本沉重得如同砖头一样的书,指尖冰凉。“谢谢你的……建议。”她垂下眼睫,
避开他迫人的视线。秦屿没再说什么,转身离开了书房,仿佛他深夜过来,
真的只是为了给她找一本助眠的读物。书房门再次合上。苏念抱着那本《资本论》,
独自站在空旷的书房中央,只觉得周围的空气,比刚才更加寒冷。她知道,这场无声的战争,
从她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,就已经开始了。3假面舞会在苏念签下协议后的第四天,
秦屿告知她,晚上有一场无法推却的商业酒会,她必须以“秦太太”的身份首次正式亮相。
傍晚时分,专业的造型团队涌入别墅。两个小时后,当苏念看着镜中的自己时,
几乎认不出那是谁。宝蓝色的露背长裙如同第二层皮肤,勾勒出她昏迷醒来后依旧略显单薄,
却经锻炼而柔韧的曲线。长发被精心挽起,露出优美的脖颈和线条清晰的锁骨,
几缕碎发垂在耳侧,平添了几分慵懒。妆容精致,掩盖了她眉宇间的病气与警觉,
只凸显出五官的明艳。当她扶着楼梯扶手,缓缓走下旋转楼梯时,
正站在客厅中央等待的秦屿转过身来。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。
苏念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、类似于惊艳的情绪,但那股波动太快,
快得像她的幻觉,瞬间便被他惯有的深沉与冷静所吞噬。“很合适。”他语气平淡地评价,
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展示的商品。他伸出手臂,示意她挽住。苏念犹豫了一瞬,
最终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臂弯处。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衬衫面料,
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坚实与温热。这触感陌生又熟悉,让她心头莫名一悸。
酒会设在市中心顶级酒店的金色大厅,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
秦屿携着她一出现,便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。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,
好奇的、审视的、羡慕的、甚至是带着恶意的目光,从四面八方投射在苏念身上。
秦屿表现得无可挑剔。他体贴地为她拿取香槟(被她以身体为由换成了果汁),
细心地向围拢过来的商业伙伴介绍她:“这是我太太,苏念。
”他的手臂始终占有性地揽着她的腰,力道不轻不重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。
苏念强迫自己进入角色,脸上挂着得体而略显羞涩的微笑,依偎在秦屿身边。但她的眼睛,
却像最精密的雷达,不动声色地扫描着每一个人。
她注意到那个一直跟在秦屿身边、妆容一丝不苟的女秘书。在她递文件给秦屿时,
修剪完美的指甲似乎无意地擦过秦屿的手背,眼神快速而隐晦地扫过苏念,
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评估与……一丝嫉妒?一位头发花白、拄着拐杖的老董事,
握着秦屿的手,言语间充满了对秦屿已故父亲的怀念与惋惜。“小屿啊,你父亲在世时,
最看重声誉……如今这局面,唉……”他叹息着,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苏念,话里有话。
还有几个年轻的富二代,目光大胆地在她身上流转,带着对“秦太太”这个新身份的好奇,
以及对她本身美貌的欣赏。苏念试图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和充满机锋的寒暄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