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数据崩了！”助理冲进会议室，声音劈叉，平板电脑几乎戳到陈默眼前。陈默没动。
他坐在长桌尽头，像一座冰封的孤峰。屏幕上，那条代表项目生命线的曲线，
正以决绝的姿态垂直坠落。01“陈总，董事会……董事会的电话！”助理的声音发颤。
会议室死寂。其他高管屏住呼吸。陈默抬手，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。“知道了。
”只有三个字。冷硬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苍白的脸。“三个小时前，
我就警告过这个方案有漏洞！”技术总监猛地站起，“用户负载测试根本没通过，
强行上线就是自杀！”陈默抬眼，眼神像手术刀。“你的测试模型，保守了。
”“那不是保守，是事实！”“在我的法则里，冗余即是***。”他站起身。“散会。
”所有人僵在原地。“我说，散会。”众人如蒙大赦，慌乱逃离。技术总监狠狠瞪了他一眼，
摔门而去。空荡的会议室里，只剩陈默一人。他解开领口第一颗扣子，呼吸微沉。
手机再次震动，屏幕上跳动着“董事长”的名字。他掐断电话。走到落地窗前，
脚下是繁华都市。这座商业帝国，是他一手建立。内线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。“讲。
”“陈总，”秘书声音紧张，“营销部的苏总监想见您，关于项目后续……”“不见。
”“她说有紧急情况……”“让她管好自己份内的事。”他打断，“情感用事，
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”电话挂断。他低头，看着手机上不断堆积的未读邮件和问责消息。
指尖悬在拨号键上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拨出的号码。独狼不需要同伴。他回到电脑前，
调出项目底层数据。线条和数字在他眼前飞舞，逻辑链条完美无瑕。不可能。
手机再次疯狂震动，是接连不断的新闻推送头条——“默耀科技核心项目崩盘，
市值蒸发百亿！”“独家深扒：‘孤狼总裁’陈默的独断专行是如何拖垮一个帝国的？
”“众叛亲离？传默耀科技高管层正集体寻求出路……”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，
一片冰冷的白。他猛地抬手，想将手机砸向墙壁。动作却僵在半空。因为屏幕最下方，
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新信息弹了出来：“数据漏洞是人为的。你身边，有鬼。
”02陈默盯着那条信息，指尖冰凉。人为的漏洞。有内鬼。他猛地起身，
抓起外套冲出会议室。门外，原本忙碌的办公区此刻死气沉沉，员工们眼神躲闪。
他径直走向副总裁办公室。门虚掩着。里面传来压低的、急切的声音。“……放心，
资料都拿到了……对，直接去你那边……”陈默推开门。办公室里，
他一手提拔的副总张昊正飞快地将加密硬盘塞进公文包。旁边站着首席技术官和财务总监。
三人看到他，脸色瞬间惨白。“陈……陈总。”张昊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后藏。
陈默的目光扫过他们，扫过桌上散落的***。他笑了。一声冰冷的嗤笑。“这么急？
”“陈总，您听我们解释……”财务总监上前一步。陈默抬手，止住他的话。“解释什么？
”他声音很轻，却像刀子，“解释你们怎么在船沉时，第一个偷走救生艇？
”张昊脸上的恐惧褪去，换上破罐破摔的讥诮。“陈默，是你先把这艘船开向冰山的！
你的***，你的刚愎自用！跟着你，只有一起死！”“所以，你们选择背叛。”“是自救！
”技术官忍不住吼道，“你把我们当工具，现在凭什么要求忠诚！”陈默缓缓点头。“好。
”他侧身，让开门口的路。“滚。”那三人愣了一下，随即抓起东西，
低头从他身边快步溜走。走廊里，其他员工默默看着这场无声的审判。陈默站在原地，
背脊挺直。直到那三个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口，他才转身，走回自己的办公室。
门在身后合拢。他扯下领带，扔在沙发上。巨大的落地窗外，城市华灯初上。
内线电话又响了。他不想接。**固执地响个不停。他按下接通键，语气带着未消的戾气。
“说。”“陈总，”秘书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张副总他们……他们带走了核心团队，
现在公司……公司几乎空了！”他沉默着，指节捏得发白。“知道了。”挂断电话。
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他拉开办公室的门，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人影。
苏晴站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里，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袋。她没像其他人一样仓皇逃离。
“陈总，”她轻声说，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异常清晰，“我们谈谈？
”03陈默看着门口的苏晴，眉头拧紧。“谈什么？”他语气里的冰碴没化，“来看我笑话？
”苏晴没理会他的刺，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。“谈怎么活下去。”她不等他邀请，
径直走进一片狼藉的办公室。“公司现在就是个空壳，媒体在堵门，竞争对手在磨刀。陈总，
你一个人，扛不住。”陈默冷笑，绕过办公桌坐下。“所以？你是来毛遂自荐，
当我的救世主？”“我是来给你递绳子的。”她把文件袋放在桌上，推到他面前，
“绳子那头，是默耀最后一批还没跑的客户名单，以及我能争取到的，最后的周转资金。
”陈默没碰那个文件袋。“为什么留下？”“因为我相信默耀不该这么死。
”苏晴迎上他的目光，“更因为，我看不惯叛徒。”这句话像根针，
轻轻扎破了办公室里凝固的空气。陈默身体微微前倾。“那份匿名信息，”他盯着她的眼睛，
“是你发的？”苏晴愣了一下，随即摇头。“什么信息？我不知道。我说的是张昊他们。
”陈默靠回椅背。“你的条件？”他问。“营销部的主导权。”苏晴说得干脆，
“接下来所有的对外发声、客户关系，由我全权处理。你不能像以前一样，
随时否决我的方案。”“让你用那些‘情感共鸣’的软东西，把公司带向更深的沟？
”“是用‘人’的方式，稳住还能稳住的一切！”苏晴语气加重，“陈默，
你的法则如果全对，我们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讨论怎么破产清算了！”这话像一记耳光。
他猛地站起，双手撑在桌面上。“苏晴，记住你的位置。”“我的位置很清楚。
”苏晴毫不退缩，“在沉船边上，努力找木板。而陈总你，
还在纠结这块木板够不够符合你的美学标准。”两人对峙着，空气里火花四溅。最终，
陈默深吸一口气。他需要时间，需要信息。而她，是目前唯一还能用的人。他伸手，
用指尖将那个文件袋拨到自己面前。“三天。”他冷声道，“我给你三天时间，用你的方式，
稳住客户。别让我失望。”这是妥协。对他而言，近乎屈辱的妥协。苏晴点了点头，
转身走向门口。手握上门把时，她停顿了一下，没有回头。“陈总，绳子递过去了。抓不抓，
看你。”门轻轻合上。办公室里重归死寂。陈默独自站着，过了好几秒，
他才粗暴地扯开文件袋的封口，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。最上面是一份手写的客户分析，
字迹清晰有力。他的目光扫过客户名单，突然定格在其中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上。
他拿起那份客户分析，翻到背面。几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：“内部权限，核心层所为。
小心，此人仍在公司。”04“这是什么？
”陈默将那份写着内鬼结论的纸拍在苏晴面前的办公桌上，声音冷得掉冰渣。
苏晴正在整理客户资料，抬头看了一眼。“如您所见，我的推测。”“推测？”陈默俯身，
“谁给你的权限做这种‘推测’？还写在给我的文件背面？”苏晴向后靠了靠。“陈总，
现在是追究权限的时候吗？有人从内部搞垮了公司，而这个人还在我们中间！”“所以呢？
”陈默逼视着她，“用你营销那套‘直觉’去抓内鬼？还是发动剩下那几只小猫员工，
搞个民主投票？”“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统一口径，稳定军心，然后暗中调查！
”苏晴拿起另一份文件，“这是我拟定的内部沟通草案，你需要出面，承认决策失误，
并承诺……”“不可能。”陈默打断她。他直起身。“承认错误？
向那些随时会逃跑的弱者示弱？苏晴，你这套只会让局面更糟！”“弱者？陈总，
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！员工需要知道真相，需要看到领头人的担当！
而不是看着你继续把自己关在顶层，扮演无所不能的神！”“我的担当就是带着他们赢回来！
不是浪费时间搞什么情感抚慰！”他抓起那份沟通草案，扫了一眼，“‘共同渡过难关’？
‘感谢大家的坚守’？空洞！无用！”苏晴猛地站起来。“那什么有用？你的沉默？
你的***？让你一个人面对所有明枪暗箭？”“至少高效！”“高效地走向毁灭吗？！
”争吵声在空旷的办公区回荡。陈默指向电脑屏幕。“看这里！
这才是重点——我已经重新建模，找到了挽回部分损失的技术路径。
我们只需要集中剩余资源，按照我的新方案……”“又是你的新方案！”苏晴的声音拔高，
“你还不明白吗？问题从来不在技术路径上！在于人心散了！
没有人会再为一个他们不信任的***者卖命！”“那是因为他们不够强！
”“那是因为你先抛弃了他们！”空气瞬间凝固。两人死死盯着对方。突然，苏晴伸手，
一把按掉了陈默电脑的电源插头。屏幕瞬间漆黑。陈默瞳孔一缩。苏晴直视他，
一字一顿：“如果您的法则全是对的，为什么现在只剩我在这里？”05屏幕骤然漆黑，
映出陈默自己错愕的脸。办公室里陷入死寂。苏晴那句话，像颗钉子。
“你……”陈默喉咙发紧。苏晴收回手。“你的模型、你的数据、你的完美逻辑，
现在能立刻变出资金，还是能让叛徒回心转意？”她指向窗外，“看看下面！
那些还没走的人，才是你最后的本钱！”她不再看他，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和外衣。
“你自己想想吧。是用你一个人的‘高效’对抗全世界，还是试试看，
‘我们’能不能一起活下来。”门被轻轻带上。陈默独自站在漆黑的屏幕前。
“……为什么现在只剩我在这里？”他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。愤怒，不解，还有一丝狼狈。
他烦躁地插回电源，启动电脑。屏幕亮起，那个未保存的模型彻底消失。沉默良久，
他打开了内部员工论坛。匿名的世界，充斥着最真实的声音。【匿名】：“完了，全完了！
简历已投。”【匿名】：“张副总都跑了，我们还在坚持什么？”【匿名】：“说真的，
陈总能力强是真强，但跟他干，心太累了。”【匿名】：“其实……苏总监人挺好的，
刚才还悄悄给我们订了宵夜。”一条条留言滑过。那条回复，
是针对“陈总是不是太冷血”的讨论。【匿名】：“冷血？或许吧。
但他确实带着公司从零走到过顶峰。我怕他，但也……服他。如果他现在能站出来，
说一句‘需要我’，我可能……还是会留下来拼一把。”陈默握着鼠标的手指，微微收紧。
他关掉论坛，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。他忽然站起身，走向门口。深夜的办公区，
只剩下零星几个工位还亮着灯。看到他出来，员工明显紧张起来。陈默脚步顿了顿，
什么也没说，径直走向技术部的服务器机房。他需要验证苏晴的推测。
他用最高级别的备用密钥，调取了项目崩溃前最后七十二小时的所有核心操作日志。
一行行代码飞速滚动。他的目光，
锁定在几个极其隐蔽的、伪装成系统自动维护的删除指令上。权限代码被抹去了，
但操作逻辑的残留痕迹，指向了一个他从未怀疑过的内部核心应用接口。
这个接口的日常维护负责人是……他猛地想起苏晴文件背面那行潦草的推测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。他回到办公室，反锁了门。窗外，
城市的霓虹照亮他一半侧脸。他打开内部通讯录，光标在一个名字上久久停留。最终，
他点开了那个几乎从未有过私人对话的聊天窗口：“那份名单，详谈。
”06消息发出的瞬间，陈默就后悔了。那五个字像在他亲手筑起的高墙上，
凿开了一道裂缝。没有回复。十分钟死寂。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响起。“陈总！不好了！
一大群记者堵在楼下大堂，说要采访您关于项目失败和高管集体出走的事！保安快拦不住了！
”陈默眼神一冷。“拦住他们。”“可是……”“没有可是。”他摔了电话。
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。苏晴站在门口。“陈总，您找我？
”陈默瞬间恢复了惯常的冰冷面具。“楼下的情况，看到了？”“看到了。”苏晴走进来，
“躲，不是办法。”“出去对着镜头，承认我错了？”陈默冷笑。“是出去，告诉他们，
默耀还没死透。”苏晴调出一份声明稿，“你不需要回答任何问题，只需要露面，念完它。
”陈默扫了一眼。“‘我与我的团队将全力挽回损失’？”他讥讽地重复，“我的团队？
在哪？”“就在这层楼，还没走的二十七个人，就是你的团队。”苏晴目光灼灼，
“这不是请求。如果你还想有一丝翻盘的希望，现在就必须跟我站在一起，走出去。
”这是最后通牒。陈默看着她。他厌恶被逼迫。但他更清楚，如果今天缩在这里，
明天默耀就真的完了。他深吸一口气。“声明稿，改一句。”他拿过平板，
飞快地删改了最后一行，“照这个念。”五分钟后。陈默和苏晴并肩出现在公司大堂。
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。陈默上前，声音冷硬。“……默耀科技遭遇成立以来最大危机，我，
负全部责任。”他顿了一下，几乎是咬着牙：“此刻，我与……我们……留下的团队成员，
将不惜一切代价，寻找出路。”“我们”这两个字，像石头一样硌在他的喉咙里。话音刚落，
他立刻转身。记者们还想追赶，苏晴却停下脚步，转身。“诸位，”她微微提高了声音，
“请给我们一点时间。孤狼归群，需要过程。但请记住，狼群，从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同伴。
”07“苏总监，太牛了！”“那句‘狼群不放弃同伴’，现在都上热搜了！
”“好几个客户刚才主动打电话来问情况！”小小的办公区里，难得的有了点生气。
几个员工围着苏晴。苏晴被围在中间。“是大家共同坚持的结果。接下来，
稳住客户是第一步，我们要……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陈默站在他办公室门口，
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。喧闹瞬间冻结。员工们迅速散开，回到自己的工位，低下头。
苏晴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。陈默的目光扫过她手里那杯咖啡，扫过桌上那些刺眼的甜点。
他什么也没说，转身回了办公室，关上了门。隔绝了外面的声音，
却隔绝不了心里那团莫名的火。他坐回椅子，强迫自己看财报，数字却在眼前跳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