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李问，一个三流犯罪小说家。我死了。死在自己家的书房里，一把冰冷的裁纸刀，
精准地刺穿了我的心脏。死法，和我未发表的遗作——《献祭》里的主角，一模一样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我知道，我的警察朋友，陈队，很快就会赶到。但，我并不在乎了。因为，
我并没有下地狱，也没有上天堂。我“醒”了过来。在一个人的身体里。
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。他叫林默，一个图书管理员，也是我……最忠实的书迷。哦，对了。
他还是，亲手杀死我的那个，凶手。1.“李问老师……您现在……自由了。
”一个略带沙哑的、颤抖的声音，在我“耳边”响起。不，不是耳边。是脑子里。
我“睁开眼”，看到的不是天花板，而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。手上，还沾着我的血。温热的，
粘稠的。这双手的主人，正在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，
缓缓地擦拭着那把终结我生命的裁纸刀。我死了。但我还活着。以一种诡异的方式，
寄生在了杀害我的凶手——林默的身体里。我能看到他所看到的。听到他所听到的。甚至，
能感知到他心脏每一次剧烈的跳动。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、兴奋、以及……解脱的狂乱心跳。
林默擦干净了刀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我的书桌。摆放的位置，分毫不差。然后，
他走到我的尸体旁，蹲了下来。我，李问，一个活了三十年的男人，第一次，如此清晰地，
看到了自己的死亡。我的眼睛，还圆睁着，残留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恐。胸口那个血洞，
像一张嘲笑我的嘴。“别怕，李问老师。”林默伸出手，温柔地，合上了我的眼睛。
他的动作，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“这是……最完美的结局。”“您将成为，
永恒的传奇。”**。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词。这是什么***逻辑？杀了我，
是为了让我成为传奇？这个变态！疯子！我愤怒地咆哮，想冲上去，撕碎他这张虚伪的脸。
但，我做不到。我只是一团意识，一个被困在他体内的幽灵。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。
“嘀——呜——嘀——呜——”警笛声，越来越近了。林默站起身，没有丝毫的慌乱。
他走到窗边，拉开窗帘的一角，静静地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。他的眼神，平静得可怕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“但是，他们找不到您的。”“您已经……升华了。”他自言自语着，
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祷告。我冷静下来。愤怒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我必须想办法，
把信息传递出去！我必须让陈队知道，凶手是谁！陈队，陈宇，市刑警队的队长，
也是我最好的朋友。他懂我。他一定能发现我留下的线索！林默转身，准备离开。
他走得很从容，甚至还体贴地，帮我关上了书房的门。仿佛他不是一个杀人犯，
只是一个前来拜访的客人。他下楼，走出单元门，与那些匆匆赶来的警察，擦肩而过。
没有人注意到他。这个穿着朴素的图书管理员，就像一滴水，融入了大海。
我“看”着他走在夜色里，心脏，不，是他的心脏，跳得平稳而有力。我绝望了。怎么办？
难道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凶手，逍遥法外？不！我李问，写了一辈子犯罪小说，
研究了一辈子犯罪心理。我怎么能，就这么算了！冷静！李问，你必须冷静！回忆！
回忆案发前的每一个细节！我一定留下了什么！我的脑子，飞速地运转。
林默是什么时候来的？下午三点。他以借阅签名书的名义，进了我的家。我们聊了很久。
聊我的小说，聊我书中的人物，聊我对“完美犯罪”的理解。他很懂我。懂到让我一度以为，
找到了知己。直到……他拿起了那把裁纸刀。他说：“李问老师，您笔下的主角，
最终都以死亡，获得了永恒。您，也应该得到这份荣耀。”然后，刀就刺了进来。一切，
都发生得太快了。我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。不，不对！一定有什么！书！对，是书！
在他动手之前，我正在整理我的书稿！我那本未发表的遗作——《献祭》！我猛地想起来了！
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，我的手，好像碰到了什么！血！我的血，溅到了书稿上！
以我写书的习惯，我一定会把最重要的线索，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！书稿！我的血迹，
一定在某一页上，留下了特殊的印记！是页码！我当时看的，是第几页？
林默走在回家的路上。他没有坐车，而是选择了步行。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杀戮之后，
漫步在人间的感觉。我没有心思去“欣赏”夜景。我的全部意识，都集中在了回忆上。
是哪一页？该死的，想不起来！突然，林默停下了脚步。他走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。
“一包烟，一瓶水。”他的声音，很平静。店员把东西递给他。他付了钱，转身离开。
就在他转身的瞬间，我“看”到了货架上的一个东西。一本日历。上面，用红色的圈，
标注着今天的日期。10月27日。1027！轰！我的脑子，像是有惊雷炸开！
我想起来了！是127页！不是1027！是127！我记起来了！
我当时正在修改第127页！我的血，一定溅在了上面！而127这个数字，
对我和陈队来说，有一个特殊的含义！是我们第一次联手破案的案卷编号！陈队！
你一定要发现！你一定要去看我的书稿！看第127页！
2.我“住”进林默身体里的第一天。他过得，和往常一样。早上六点半起床，刷牙，洗脸。
对着镜子，练习微笑。他的笑，很僵硬，很刻意。像一张劣质的面具。我在镜子里，
看到了他的脸。很清秀，戴着一副黑框眼镜，斯斯文文。谁能想到，这样一张脸下，
藏着一个杀人犯的灵魂。他吃完早餐，出门，上班。他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。
一个最适合隐藏自己的地方。一整天，他都在整理书籍，登记借阅。做得一丝不苟。没有人，
会怀疑他。而我，像一个被囚禁的观众，被迫看着他上演这出“正常人”的独角戏。我焦急，
我愤怒，但我***为力。我唯一的希望，都寄托在了陈队身上。他现在，
应该已经发现我的尸体了。他现在，应该已经封锁了现场。他现在，
应该……正在翻看我的那份遗稿。陈队，你一定要发现啊！快去看第127页！
……市刑警队。会议室里，烟雾缭绕。陈宇，陈队，双眼布满血丝，死死地盯着投影幕布。
上面，是案发现场的照片。我的尸体，书房，那把该死的裁纸刀。“法医鉴定，
死亡时间是昨天下午四点左右，一刀毙命，凶手的手法很专业。”一个年轻的警员在汇报。
“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指纹，没有搏斗痕迹，门窗完好，是熟人作案。
”“死者的遗作《献祭》，在书桌上被发现。上面，有血迹。”陈宇的眼睛，猛地一亮。
“血迹在哪？”“很奇怪，陈队。”警员调出照片，“血迹，只溅到了一页上。第127页。
”会议室里，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集中在了陈宇身上。他们都知道，
127这个数字，对陈队意味着什么。那是他和李问友谊的起点。陈宇站起身，
快步走到证物袋前。他戴上手套，小心翼翼地，取出了那份沾着我鲜血的书稿。
他翻到了第127页。这一页，写的是主角在临死前，给警方留下的最后线索。是一段密码。
而我的血，不偏不倚，正好溅在了其中一个单词上。“信徒（Follower）”。
“信徒……”陈宇喃喃地念着这个词，眉头紧锁。李问，你这个**。死了，
还要给我出谜题。你想告诉我什么？凶手，是你的信徒？你的书迷？这个范围，太广了！
“去查！”陈宇猛地回头，下令道。“把李问所有社交平台的粉丝，
所有参加过他签售会的读者，所有在图书馆借阅过他书籍的人，全都给我查一遍！
”“尤其是，最近一个月内，和他有过接触的！”“是！”整个刑警队，像一台精密的机器，
开始高速运转。……图书馆。林默正在整理书架。他的动作，依旧不疾不徐。但，他的心跳，
稍微快了一点。我在他的身体里，能清晰地感觉到。他在……期待。期待着，
这场由他导演的“献祭”，被世人发现。期待着，他心中的“神”，被推上神坛。突然，
两个穿着便衣的警察，走了进来。我的“心”，猛地提到了嗓子眼！来了！这么快就来了！
林默的身体，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。但他很快，就恢复了正常。他推了推眼镜，迎了上去。
“您好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？”他的声音，温和，有礼。带头的警察，亮出了证件。
“警察。我们想调查一下，关于作家李问的书籍，最近的借阅记录。”林默的脸上，
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。“李问老师？他……出什么事了吗？”他的演技，堪称完美。
“他去世了。”警察言简意赅。“什么？！”林默的身体，猛地一晃，
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。他的眼镜，都差点掉下来。他的嘴唇，开始哆嗦。
“怎……怎么会……昨天……昨天下午，我还……”他“说漏嘴”了。警察的眼睛，
瞬间变得锐利。“你昨天下午，见过他？”林默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，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我只是……我是他的书迷，我……”他语无伦次。
像一个被吓坏了的普通人。太厉害了。这个家伙，是个天生的演员！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，
我也会被他骗过去！“跟我们回警局一趟。”警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，直接将他带走了。
我“坐”在警车里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。林默的双手，被铐上了***。他的头，
深深地埋着。身体，还在微微发抖。但是，我在他的脑子里，“听”到了他真实的想法。
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，病态的狂喜。“开始了……”“李问老师……我们的游戏，开始了。
”3.审讯室。一盏刺眼的白炽灯，照在林默的脸上。他的脸，苍白，无助。
陈宇坐在他对面，眼神像鹰一样锐利。“姓名。”“林……林默。”“职业。
”“图……图书管理员。”“你和李问，是什么关系？”“我……我是他的书迷。
”林默的声音，还在发抖。“只是书迷？”陈宇逼近一步，“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，
你在哪里？”“我……我在图书馆上班。”“有人能证明吗？”“有……有监控。
”陈宇冷笑一声。“我们查过监控了。下午三点零五分，你离开了图书馆。直到五点半，
才回来。”“这中间的两个半小时，你去哪了？”林默的头，埋得更低了。他的身体，
抖得更厉害了。“我……我去找李问老师了。”他“坦白”了。
“我只是想……让他给我签个名。”“那后来呢？发生了什么？”“他……他给我签了名，
我们就聊了一会儿，然后……然后我就走了。”“聊了什么？”“聊他的书，
聊他的新作品《献祭》。”林默的回答，滴水不漏。完全符合一个书迷的正常行为。
陈宇的眉头，皱得更深了。他感觉，自己像是在打一团棉花。无处着力。这个林默，
看起来很紧张，很害怕。但他的回答，却冷静得可怕。没有一丝破绽。“你走的时候，
李问还好好的？”“是的，他……他还送我到门口。”“你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？”“没有。
”审讯，陷入了僵局。林默就像一个剧本精湛的演员，完美地扮演着一个“无辜的目击者”。
我，被困在他的身体里，心急如焚。我说不了话，动不了。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，
愚弄着我最好的朋友。陈宇，你这个笨蛋！你看不出来他在演戏吗！他的心跳！
他的心跳虽然快，但那不是恐惧，是兴奋！你倒是用一下测谎仪啊！“陈队，
”旁边的小警员低声说，“他的心理防线很强，不如……先放了他，我们派人跟着。
”陈宇沉默了。这是目前，唯一的办法。“你可以走了。”陈宇挥了挥手，语气里，
充满了不甘。林默如蒙大赦，站起身，对着陈宇，深深地鞠了一躬。“谢谢……谢谢警官。
”然后，他走出了审讯室。当他走出警局大门，呼吸到外面新鲜空气的瞬间。
我“听”到了他压抑在心底的，那声狂笑。“第一步，完成了。”“李问老师，您看到了吗？
”“您的‘信徒’，没有让您失望吧？”我失望！我失望透了！陈宇！你竟然真的放他走了！
……林默回到了他租住的公寓。一个很小，很整洁的单间。墙上，没有贴任何明星海报。
只贴了一张。我的照片。一张我在签售会上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下面，是一个书架。上面，
整整齐齐地，摆满了我的所有作品。每一个版本，都有。甚至还有一些，
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，早期发表在杂志上的短篇。他把它们，都集齐了。书架的最顶层，
有一个空位。那是他，为我的遗作《献祭》，留的位置。我看着这一切，只觉得不寒而栗。
这个男人，对我的崇拜，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的，恐怖的境地。他不是我的信徒。他是一个，
妄图将“神”拉下神坛，再亲手将其制成标本的……疯子。林默走到书桌前，打开了电脑。
他登录了一个论坛。一个很小众的，关于犯罪小说的论坛。他在上面，只有一个账号。ID，
就叫“信徒”。我看到，他打开了一个帖子。是他自己发的。
标题是：《论李问新作〈献祭〉的终极解读》。帖子里，他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笔触，
分析着我的作品。他说，我的每一本书，核心都在讨论“死亡的艺术”。他说，
我笔下的罪犯，都是在用生命，完成一场场盛大的行为艺术。他说，我的主角，最终的死亡，
是一种必然，是一种升华。然后，他开始……剧透。他开始详细地，
描述《献祭》里的下一个案子。一个，连警察都还不知道的，我小说里的，第二个受害者！
“明天，‘传教士’将会死去。”“他的血，将为‘神’，献上第二份祭品。
”我浑身的“血液”，瞬间凝固了。这个疯子！他不止要杀我！
他还要……他还要把我的小说，变成现实！他要按照《献祭》的情节，继续杀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