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噔!”石子碰撞长刀的声音,在城外小道上发出阵阵回响,尖锐的几乎令人失聪。
孟天涯瞪大惊恐未定的眼睛,还死死瞪着雪沁那割破道血痕的脖颈,胸口剧烈起伏,额头也淌下冷汗。
是萧然眼疾手快,在雪沁举刀自刎的刹那,捡起地上块石子用尽全力砸中刀刃上。
也好在她手本就拿不稳,若换做健全之人,恐怕此刻伤的,就不仅仅是条血痕。
“沁儿!”萧然慌忙将女人搂紧怀里,捧起她血迹斑驳的双手,心疼到无以复加:“你怎么样?可有伤到筋脉?”
“无碍...”雪沁低垂着脑袋,声音很淡,却透出股万念俱灰:“皮外伤。”
而孟天涯此刻就站在眼前,看着两人拉扯拥抱,整个身子似在颤抖,想靠近,却像似怕将那人碰碎。
“你.....你宁愿死.....也要护住他......?”
他握紧拳头指缝中竟渗出丝丝鲜血,表情宛若走入末路的野兽般,面色惨白哀痛欲绝,声音,哽咽得支离破碎。
雪沁轻笑了一下,捏紧不断哆嗦的手掌,细数自己那血流成河的西凉,满身的鞭痕,腕部的筋脉,脖颈的伤口,无一不是拜孟天涯所赐。
可现在的心痛又是什么?为什么像要不能呼吸一样,还会觉得难过?
她闭上眼睛,不愿再去看孟天涯一眼,只听见萧然冲着对方愤怒的声音:“孟将军!我念在你为盛国立下汗马功劳,一直对你礼让三分!如今沁儿誓死不愿与你回去!更不愿承认是你的妻子!你又何必苦苦相逼?”
“难不成!”萧然已是咬牙切齿,原本因受伤而削弱的气势,此刻更是骤然爆发:“你要将我两双双逼死于此!孟将军才甘愿罢手!”
孟天涯长刀猛地插入地中,身形都晃动着退后一步,脸色更是难看至极,仿佛受到什么刺激般连连摇头。
“不,我不是....”
他怎会希望雪沁死,他做的所有事,从头到尾都是不希望雪沁死。
“孟天涯....”雪沁苍凉的声音在郊外小道中犹外清晰,哪怕轻柔得还带有水汽,哪怕还夹杂丝颤抖,可依旧能听出其中刻骨的恨,还有那钻心的痛。
“我西凉覆灭,手筋被挑,甚至时至今日的满身伤痕,若因我幼年时承过你的情,如今也该还的一干二净。”
“你手筋?”孟天涯震惊的看向她手腕,雪沁却还是下意识的用衣袖捂住,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红得狰狞。
“我不知道....我....”他还想说些什么,可她却已经打断。
“我不再欠你什么,你欠我的,我也不屑你还,可孟天涯!你若还有点良心!还有那么一丝人性!”
雪沁干涩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,可却依旧一片虚无,她深吸口气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胸膛中的情绪,不再被那人所左右。
“放过我,也放过萧然.....从此我们天涯海角,上穷碧落下黄泉,死生永不相见!!”
“好.....好个上穷碧落下黄泉.....好个死生永不相见.....“孟天涯不知在想什么,竟咧嘴笑起来,苍凉的笑声在这层层树影中却分外孤寂。
萧然唯恐怕他又要发疯伤人,赶紧将雪沁护在身后,双眼警觉地看向那状似癫狂的男人,连伤口渗出鲜血落得衣衫斑驳也顾不上。
孟天涯悲哀的瞧着眼前两人,仿佛一对苦命鸳鸯,生生要被自己这十恶不赦之人拆散,心中想要自嘲却先苦涩的发胀。
“我说一切都是被逼的....你会信吗.....我说不知道你手腕受伤.....你又会信吗?”
他声音轻不可闻,落入尘埃中很快就随风散了,雪沁不会听见,或许听见了,也再不会有回应。
“孟将军!放过我们吧!”萧然再次出声。
“孟天涯,放我离开,今后我们再无瓜葛。”雪沁也蹙紧眉头,警示的盯着他。
“呵.....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.......”孟天涯仰天长笑,眉目里都噬满了绝望,可话语却无比清晰:“好.....我放你们走.....我放....你走.....”
“谢过孟将军!”萧然喜悦的抱拳躬身,扶住雪沁就打算起身离开,可女人却表情微怔,还死死的看向那男人的模样,竟下意识咬紧下唇。
可就在这时,他们彼此搀扶迈过孟天涯身侧,雪沁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体温飘散在空气中,却不知从哪突然冒出队身穿铠甲的侍卫,团团将两人围住。
“不好!是御林军!”
雪沁只听见孟天涯说这一句,便被无数把长刀指向胸膛,为首者高声宣告:“拿下逃犯!也请二皇子与孟将军一同回宫面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