跨时空的梦境总是困扰着沈小枝,虽然他每次醒来都对梦里的事情记得不清楚。
但梦里与现实差距太大,完全是颠覆性的,给土包子沈小枝带来了巨大的冲击。但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,梦里的事谁都不能说,包括娘。
没想,这次的梦让她觉醒了,她是沈小枝,也是张栀。一体双魂,这个活在白天,一个活在晚上。
在大家都期待的新年到来之即,夫人给芳娘放了5天假。
二十九号这天,芳娘给自己套上夏天的粗布衣裳在外面,又把沈小枝的衣服换成别的小丫鬟穿不了的衣服改的棉布衣服。
这已经是很好的料子,但是沈小枝有一部分衣服是小公子不要的,还有府里赏赐的,那料子更打眼,不能穿回水寨湾去。
把这半年的月钱换了两张5两的银票和以前赵家被罚的15两,一起缝进沈小枝的衣服里。
背着沈小枝,提着夫人给的赏赐糕点糖果,又买了一点年货。
坐上牛车转牛车回了青山村。(青山村是一个大村。上湾村,水寨湾村这些村子是小村。牛车只到青山村。有的地方说小村子没有人知道,必须说大村子在延续到小村子。)
就这样,沈小枝在这个破茅屋外看到了她的爹,以及她的奶奶和半个村的人。
"许氏,去年经过族中,你与二子已分家另居,现在又为什么来哭闹。"
村长站在门口,看着这空荡的房院,心中怜悯。
"村长,我这二儿不孝呀,这李氏不能生,不能为我沈家生儿子,老二还护着,有那多银子,都喂那赔钱货嘴里。
我和老头子都没吃上一口,这些我都不在乎,但是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现在那个***已经与人私奔,老二孤身一人,也不听我的再谈婚嫁之事"许老婆子抹起泪水,哭的真情实意
只见一老婆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,一年轻男子站在旁边一脸阴郁,身型消瘦的厉害沉默寡言。
村长见不得许氏那张老脸假哭,呵斥道
"沈阿贵买药是为救命,当初分家文书上写清楚了,分家后银钱由自己做主,再说他为什么吃药,你不是最清楚吗?
今年的养老钱让他明年再给,你莫要再来闹,你看看你这二儿子,住的是茅草屋,家里桌椅板凳都没有。
幸好的这年内没下一场雪,不然还更艰难些。
他们现在刚分家没多久,又有了小孩,正是困难的时候。
你不帮忙就算了,还百般拖累,年前不要再来找了,大过年的,再如此无理取闹,我就找族老开祠堂分辩。"
许老婆子有点怕,那开祠堂是大事。如果闹到开祠堂,会影响三儿考秀才,到时候老头子怕不会轻易饶他。
许老婆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尘,"今儿个出来,耽误我这么多功夫,一分养老银子都没讨到。
算了算了,儿大忘娘,那后院的鸡还没喂,我先去回去喂鸡。"就在围观的人群中要走。
"慢着,婆婆,今天当着大家的面,我先把养老银子和年内的孝敬先给你。
阿贵病重,今年没有挣到钱。
我这做儿媳的在县城每日做工也挣得不多,便把孝敬婆婆的钱给了,希望婆婆不要再来,打扰阿贵养伤。
只是府里给我放了五天假,来回路上就得两天,在家只待得住三天,今年就不去大哥家和你们一起过年,还望您和别见怪。"
芳娘抱着沈小枝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,高声说道。
沈阿贵听到了芳娘的声音,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,跛着脚上前来。"芳娘你回来了。"
芳娘笑着点头。"阿贵哥,我回来了"
说着把沈小枝递到了沈阿贵的怀里,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,倒出两锭碎银子,又把其中一个放回荷包,再放回怀里。
手里捏着一锭碎银子,从后面的背篓里拿出一条两斤的肉,一包红糖一包糕点,和一小坛酒。
"婆婆,这是我给您买的糕点和给爹买的酒,就在这边给你了,麻烦您帮忙带回去。"
"算你还有点良心。直到过年孝敬一下我这个老婆子。"
徐老婆子,接过银子和酒年礼,在手上颠颠,高兴的回家了。
芳娘把买来的碎糖块儿给在场的邻居一人发一两块儿,招呼大家先回去,谢过村长后。
而此时的沈小枝正打量着自己的便宜爹。黝黑的皮肤,消瘦的脸颊,五官比较端正,看着还可以,就是不咋年轻,看起来30多岁的样子,关键还瘸了一条腿。
沈小枝转头去看人群中的芳娘,身材丰腴却不肥,皮肤莹白如玉,面色红润光滑,有娴静珍美之感。
这芳娘是怎么看上他爹的?就很难品。
芳娘送走一行围观的人就和沈阿贵进了院子,关了院门,直接进了堂屋。
夫妻两人半年来第一次见面,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,沈阿贵抱着沈小枝逗了下。
"小枝,我是你爹呀!"说着把他那短胡茬子的脸往沈小枝脸上蹭。
蹭的沈小枝嗷嗷求饶,使劲的要芳娘抱。
沈阿贵才跟芳娘说,芳娘你吃饭了没?你想吃什么?我给你煮点。
芳娘接过沈小枝说,"下点面条吧,小枝也能吃点儿,把小枝给我,我抱着她帮你烧火。"
"好的,那我们今晚就吃手擀面。"
黄泥擂的简易灶台前,暖暖的橘红火光映射在芳娘温润的脸上,照的沈小枝昏昏欲睡。
可是阿贵下一句话就让沈小枝睡不着了。
"芳娘,对不起。六月初我挨的那一顿打让我养了三个月,幸好家里的地当时已经种完了,就请了两个人把两亩田给种了。花了60文,村长安排树哥照顾我一个月,我答应给他600文。
宋夫人心善,安排我在庄子里面做长工,一个月500文。这三个月得了一两半的银子。
给了树哥600文,加上请人种田的60文给单伯伯租房的500文。手上只有三百多文钱了"
沈阿贵说的挠了挠头,"当时家里没有什么钱,你也知道的。小枝被卖赎回的银子八两。我后来去找娘要,娘也没给。"
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就更小了。
"因为你不在家,我又在庄子上吃喝,就把家里的菜地也改种豆子,高粱。
又买了一些鸡苗,在家里养着,每天早出晚归去庄子上做工,一天喂两回鸡,有假期了,就在后院挖了个坑,割了很多菜叶,草枝在里面沤烂了,本来是想做肥料,结果里面长了很多土沙虫(蚯蚓)鸡很爱吃,长得又肥,下的蛋又大。"鸡蛋和十几只公鸡卖了快一两银子。
因为我在家里养伤,今年的粮食没有去年长得好,我们又不在家里吃饭。两税交完之后,我就把家里的粮食全部都卖了,只留了一个月的吃食。所有粮食也卖了2多两银子。
这三两半的银子都还给村长,我们还欠他四两半银子。"
"明年,明年我一定可以还清的,只是芳娘你还要跟我辛苦一年。"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语气里有一丝沮丧。
芳娘没接话,只是默默的听着男人对未来的规划,点了点头,表示对丈夫的支持。
一家人吃过饭,芳娘让沈阿贵提着肉和一包点心去了村长家,把村长的四两半银子给还了。
顺便让村长帮忙,把单伯伯的这个茅屋买下来。
沈小枝回来的第一天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会做这个那些梦了。
沈小枝了解这个身体的娘亲叫李丽芳(后称李氏或者芳娘),3年前来的沈家村附近,不知为何,从来不提娘家,这几年也不见走动。
当年沈阿贵的爹沈元泰做苦力伤了腰,正值冬月,县里征收徭役,家中银钱都用来治病,沈家那时条件艰苦,只能18岁的沈福带着15岁的沈贵去县里修渠道。
服役都是要自备干粮,衣服,和被子。
寒冬腊月修渠,总是有人回不来,沈家两兄弟命大。待到第二年四月,兄弟俩都回来了,只是老二瘸了腿,时间久了,再医治难了,家里又没银子。
被默认瘸子的沈阿贵,原先定的亲事,女方家也来退亲了,就这样都以为沈阿贵要打光棍一辈子。
媒人介绍的对象都是三弊五缺的,就是带仔的寡妇都看不上个沈阿贵。
沈阿贵18岁时,许老婆子听说朱富户招女婿,那时朱家是看不上沈阿贵的。
沈阿贵20岁,朱家已经死了两个女婿,许老婆子知道二儿子有希望攀高枝,又逼着二儿子去娶朱家小姐。
朱富户家做养猪,杀猪起家的,不知道是不是猪杀多了?犯了啥孽?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闺女,还脑子不太灵光。
那闺女长得膀大腰圆,五官乱飞,天生大力,还爱打人,打死两个女婿,打跑了一个女婿。
因为封口的紧,只传出来一个摔死了,一个得急病死了。
大家只当朱家小姐克夫,万万没想到是她打死的。
朱富户才想着找个老实不受待见,花钱买上门,好控制。这个消息传到许氏耳里,就托人去问。
朱富户想着,沈阿贵是当地人,虽然是个瘸子,但好拿捏掌控,再加上沈阿贵长得周正英俊,朱户户才觉得他勉强配得上自己的女儿。
就在许老婆子觉得要成事时,沈阿贵突然就捡个身份不明女子回来。
没想到沈阿贵给在县学堂的弟弟沈荣送伞,因为没钱住店,在山神庙不远捡到了雨中昏睡的李氏,连夜带回家后照料,后协恩图报要求娶李氏,李氏不知因何事,竟然同意了。
不要钱白得的儿媳,许老婆子也没见待见几分,许老婆子觉得自己得发财梦碎了,在别人家如果不花一分钱,白捡个媳妇儿可能要笑死。
但是他家二儿可是要嫁到富户家去享富贵的。能一样吗?
想把瘸了的二儿子,给镇上富户家上门的打算就泡汤了。
因不知李氏高堂及兄弟姐妹,沈家三媒六娉什么都省了。沈阿贵砍柴去卖,买了个素纹红盖头,一对红烛。
两人拜了沈老爹和许老婆子,
点了红烛,掀了盖头,就是夫妻。
第二年,李氏怀有身孕不查,提着猪食去喂猪,落胎在猪圈门口。
之后到第三年再次怀孕,大夫说孕像差,要休养,此时沈家除了小女沈华没嫁,其他三子都已经娶妻。
家里穷,房子少,人多矛盾也多,怀孕3个月的李氏和瘸腿的沈阿贵就是累赘了,被分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