衙门里,事情刚刚落定,后衙里来了个知县家中小厮,与苏武躬身一礼:“相公请都头后衙一叙。”
董坚立马一脸担忧,却见苏武摆摆手:“无妨的……”
苏武随那小厮去了。
董坚来问武松:“武兄弟,都头他……”
却是话没说完就止住了,大概是不知怎么说。
“他怎么了?”武松反问。
“就是吧……都头如今变得怪怪的了……”董坚找到了形容词。
“哪里怪了?我看不是挺好的吗?心中有气,就是要出,憋憋闷闷算什么好汉?什么狗屁参将,还能怕了他们?”武松答着。
“唉……与你说不清楚。”董坚无奈。
后衙里,知县孟义备了茶,还让苏武落座。
两座之间,有个小几,小几上有一个棋盘,孟义问苏武:“你看得懂这棋吗?”
“看得懂一二……”苏武点着头,不是说笑,是真看得懂一二,上大学的时候受室友熏陶了几下,室友是定段少年。
孟义也稍稍有些惊讶,只说:“以往只以为你是个本份办差的,里里外外奔走,你也是尽心尽力,也是本官来得时间不长,对你不甚了解啊……”
“相公直言就是……”苏武答着。
“倒也没什么要直言的,你有意与他们争点什么,你自去争你的,本官几十岁的人了,兜兜转转各地州县也有二十余年,见的人见的事也多……”
孟义说着,往那棋盘上点了一子,又说:“从知道你舍命打虎之后,倒也才知晓你也不是寻常人,你看看,这一子落得如何?”
苏武当真去看,认真看了几番,也就知道孟义也不是什么棋道高手,只算一个寻常爱好者,便当真答道:“此处更妥。”
孟义认真看了看,惊讶一语:“嘿……你还真会!真真是个人物!”
其实,苏武知道自己其实会得也不多,只是时代不同,接触的信息不同,后世的围棋研究与教学水平,远超古代任何时期,远超。
苏武开口了:“相公,他们这么闹下去啊,不管管,怕是真要闹出人命,到时候若是有人不忿,捅到知府衙门里去,怕是难以收场,所以必须管一管了……”
孟义抬头看了看苏武,又去看棋盘,随口问道:“你这想得也不错,老夫为官,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,二十余年都是这么过来的,这件事,你做得好。想来你知那云理万也是背后金主?”
“想来想去,若不是有利益其中,他一个参将,偏偏让胞弟混迹市井,也唯有这个缘由了,也因为云理万,所以他们行事起来,越发肆无忌惮了。”苏武答道。
孟义点点头:“这衙门里,内内外外井井有条,只当是你老实本分兢兢业业,原来也是你有几分智谋其中。”
“不敢当……”苏武谦虚,也不是谦虚,以往的苏武,还真就是老实本分加兢兢业业。
“过些时日,与你一趟差事到东平府去。”孟义忽然这么一语。
“多谢相公抬举。”苏武马上会意过来了,想要扳倒云理万,还真就得去东平府,孟义还真就是在帮他。
转头又一想,这个差事应该也不是孟义临时弄出来的,水浒故事里,武松当都头之后,也走了一趟外差。
就因为这一趟外差,潘金莲勾搭上的西门庆,毒杀了武大郎,武松回来之后,查探清楚缘由,就是个大开杀戒。
这趟差事,如今轮到苏武身上了。
孟义正摆着手:“也不必谢老夫什么抬举,终究是这阳谷县啊,你与老夫一条心才是,旁人帮衬不上这衙门里的事,过几年说不定老夫就致仕回乡了,只愿过些安生日子。”
孟义如此说着,又抬头:“你随老夫手谈一局?”
“许久不下棋了,怕是下不好。”苏武是实话实说。
“胜负无妨,打发时光而已。”孟义已然在捡棋盘上的棋子。
苏武也帮忙去分拣黑白,各自归盒,也说:“怕是不敌相公,先落子,不恭了。”
“哈哈……不必相让……”孟义笑着,看苏武先落子,先落子反而是尊敬对方。
苏武还真是许久不下,手生。
孟义大概平常都用这个来消磨时间,手熟非常,两人论棋力,都不算强,是个半斤八两,但苏武已然在落下风。
孟义也看出来了苏武真是手生,便说:“无事啊,多来下下棋。”
“相公所请,岂敢辞?”
“你说起话来,条理清晰,用起词来,还算得几分文雅,看来是读过书啊?”孟义又问。
“读得不算多。”
“哈哈……老夫倒是越发喜欢你了。”孟义笑出几分开怀,他背井离乡在外地为官,所求不多,一是平平安安,二是赚些钱财,三是过得舒坦有乐子。
一局收官,倒也不必数目,苏武输了。
孟义似乎也并不在乎输赢,只说:“棋力不低,多下就是。将来你若真有那份运道,真能接触到达官显贵之人,有几分言谈举止,再有一手棋力在身,便也进得去读书人的眼中,也少几分看轻。”
孟义这话,还真有几分真诚,似也觉得苏武将来说不定真有几分大成就,所以出言提点一二。
大宋朝,是历朝历代中,最赤裸裸的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。
“多谢相公教诲。”苏武点着头,似也对这个老官油子多了几分好感。
“不谈什么教诲,人老了,自是愿与人为善,与人结善缘,帮人就是帮己啊……”孟义摆着手,他兴许真的活明白活通透了。
苏武笑了笑:“只愿不负相公这份看重。”
“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。”孟义笑着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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