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他协会团建，回来后人均要收1250元。
高会长说大学都是学生不容易，抹个零人均1200元。
敢情这还是心疼大一新生？
可是我因为女朋友从外地来看我没去，为什么也要交钱？
1
十一小长假第一天，我正在和外地来看我的女朋友吃饭。
和我一起加入吉他协会的室友张立伟发来一段视频。
“看看，这次聚会多好啊，吃得好，玩得好，晚上还可以睡帐篷看星星，你不来真是太可惜了。”
“下次协会团建我再去。”
视频中，二十多个人中，有新入会的学员有十三个，还有几个老学员，包括协会会长，秘书长等十多个人。
他们喝得醉醺醺，东倒西歪坐在地上。
周围是烧烤架，帐篷、啤酒瓶、饮料瓶和一些零食。
晚上送完女朋友，我问张立伟玩得咋样，他话锋一转，“幸亏你没来，不然......”
我继续追问，他也没回答。
第二天傍晚，他灰头土脸地回来了，身上不是土就是被户外的野蚊子咬的大包。
这不像是参加协会团建，倒像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过。
他垂着头坐下，一通抱怨。
第一天上午，有人宣读协会规矩。
很多规矩特别奇葩，比如说必须绝对服从，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随叫随到，大一必须听大二的差遣，有疑问不能当面提出，有活动必须所有人都参加，不参加还要交罚款......
中午，协会的人都喝多了，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。
在高会长的要求下，所有大一新生必须选择大冒险。
这些冒险不是学狗叫，就是趴在地上被人当马骑，还有被要求脱了上衣拍丑照的。
全程户外露营的生炉子，做饭，搭帐篷、收拾垃圾等脏活累活，都是大一新生干的，美其名曰锻炼一下他们。
更过分的是晚上，大一新生要站在外面给协会里的老成员守夜，不许睡觉，不许喷蚊子药，要一直站到第二天天亮。
我嘴角抽搐，真是够可以的。
张立伟趴在桌子上，蔫蔫地说：“还有更过分的。”
2
我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，听他徐徐道来。
“他们非要让我们去野地里抓虫子，还说虫子的营养最高，逼着我们大一新生都吃一条虫子。我和一个女孩吃完直接吐了。”
“高会长很不满意，又逼着我和这个女孩喝酒。我说喝酒过敏也不行，他们觉得我是故意逃避喝酒。非逼着我喝了一瓶啤酒，喝完我胳膊上立即起了一层红疹子，你看现在还没下去呢。”
高会长名叫高正杰，长得人高马大，全身黑乎乎的，喜欢打篮球，是吉他协会的会长，也是学校男生部的部长，和学生科科长的关系也不错，总之在学校里很吃得开。
“我喝了酒，他也不满意。大家喝一杯啤酒，他让我喝两瓶矿泉水，我现在一看到水就想吐。”
我试探着问：“你没得罪他吧？”
张立伟摇摇头，“你知道我性格的，和气生财，一般不和别人一般计较。”
“这就是他们的问题了。”
“我感觉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人，直接把我们当牲口用。那个高会长喝多了，把虫子往女同学衣服里扔，那女孩直接吓哭了。他又吓唬人家，并警告所有人不许乱说，不然让这个人在学校里混不下去。”
他抓了抓头发，烦躁地说：“本以为想入吉他协会谈弹吉他，搞个演出赚点生活费的，还能赚点德育分，没想到协会里的人这么不好相处。”
叮咚，协会群里发来一个消息，还艾特了包括我在内的十三名大一新生：这两天的团建费用一共是16255元，人均是1250.38元，零头都给大家抹了，人均1200元，大家都扫码支付。
下面是一张微信收款码。
张立伟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，惊呼道：“吃的喝的大都是大家自己带的，去之前也没说要AA啊，怎么这么多钱？”
3
我和张立伟一样惊讶，因为高会长还艾特了我。
我没去，为什么要交钱？
可是不对啊。两天一夜的社团活动，二十多个人花个上万没啥大问题，但是为什么十三个人平均分？
我把疑惑说出来，张立伟骂了一句脏话，“你说得对啊，一共二十多个人，为啥只有我们大一新生平摊？”
一个胆大的同学在群里问：“会长，有费用明细吗？”
高会长立即炸毛了，“入会第一天不是说过了吗？必须绝对服从！你这是什么意思？你是觉得我们协会故意虚抬价格，故意多要你们钱吗？你这个人格局太小了，这么点钱还要明细，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。”
这还上升到父母教育问题了？
我很无语。
同学没敢多说话，直接扫码付款了。
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，已经有十个人交了款。
我和张立伟面面相觑了很久，决定不交。
协会里的老成员开始在群里说话了。
“你们是大一新生，就不能自觉点吗？这么点钱还要拖到什么时候？”
“活动的钱是高会长垫付的，你们想让他这个月怎么生活？”
“再说高会长已经给你们抹零了，还不知足吗？”
“别给脸不要脸，以后还想不想在吉他协会和整个学校混了？”
......
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。
张立伟撑不住了，问我要不要交了。
其实他家条件不是很好，一个月生活费就六百块。以现在这个消费水平，六百根本不够花。
他现在如果一下子交出1200元，两个月生活费没了。
我让他稍安勿躁，在群里让高会长把费用明细发过来。
4
高会长立即火了，在群里艾特了我：“要明细是吧？行，你等着。”
快到十二点，群里发来一张明细，还艾特我：“现在看清楚了吗？”
我保存下来。
租帐篷一天竟然要五百块钱，这个钱可以买一个帐篷了。
折叠的桌椅板凳也要钱，一天四百块。
还有其他吃的喝的，烧烤架，调料，驱蚊药，什么的，都要花钱。
但这些钱高得太离谱，真是比买还要贵。
我在群里艾特了高会长：“这些东西好贵，租比买还要贵。为什么？”
“这是你应该问的吗？”
我回复：“不懂就问，有什么问题吗？还有第二个问题，我没去，为什么要平摊费用？”
高会长发来一个抠鼻屎的表情包，后面跟着两个字：“***。”
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秘书陈昊勇在群里艾特我：“好，先解决你第一个问题，我们一年好几次协会团建，每次都是租用这家店铺的东西，一直都是这个价，不信你问以前的学长学姐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，按照协会惯例，由大一新生平摊。今年你们平摊，等明年你们大二了，就是新的大一新生平摊了，OK，懂了吗？”
“对了，因为你故意不参加协会活动，应该受到扣德育分的惩罚。鉴于你是第一次，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，赶紧扫码付款，再当面向高会长道歉承认错误，这次的事就算完了。”
“最后，你有意见我还能理解。张立伟什么情况？人看起来肥肥壮壮的，这两天也没少吃吃喝喝，怎么就不付款了？”
5
张立伟本来已经躺在床上了，现在直接坐起来，“林杨，怎么办？要不我还是先付了吧？大不了这两个月紧衣缩食，一天只吃一顿饭。”
我让他稍安勿躁，仔细看了看他刚刚发的话，往上瞟的时候，发现那张所谓的账单不见了。
幸亏我截图了。
我放大截图，盘算了一会，开始在群里回复。
“好，我们先不说租借帐篷桌椅的问题，吃的东西为什么那么贵？再说大部分东西都是大家自己带过去的。”
陈昊勇道：“啤酒红酒白酒不算钱吗？”
之前在张立伟的视频里，我的确看到了酒瓶子，“的确算钱，但不应该那么贵吧？啤酒一瓶算多一点，按照十块钱，那个牌子的红酒和白酒一瓶也就七八十，怎么就七八百一瓶了呢？”
“吃的喝的，加上租帐篷人均平摊的钱，一人顶多二百。张立伟的我帮他付了，余下都不用找了。”
我在群里发了二百块专项，还备注是团建费用。
刚刚没说话的高正杰急了，对我展开了激烈的批评，“你搞什么？谁让你这么算的？”
协会里几个干事开始纷纷抨击我。
“没见大一这么嚣张的，更牛啊。”
“你什么路子？敢和我们高会长叫板？不想在学校混了？”
“我们高会长不仅是吉他协会的会长，还是学校男生部的部长，你完蛋了。”
“你无视协会制度，故意挑事，这是要与我们整个协会为敌吗？”
......
张立伟紧张地看着我，“林杨，怎么办？他们不会针对你吧？”
“肯定的。”
“啊？那你还......”
我笑笑，没说话，盯着微信群看。
6
有些胆大的女生开始在群里说话：“高会长，我其实没喝酒，酒钱可以少算我一点吗？”
高正杰立即回复：“都他妈的一个个反了。一个刺头就算了，你们一个个都跟着他学是吧？不想在学校混了？”
“林杨，我给你脸了，竟然敢公开挑衅我！”
“走着瞧！你的好日子到头了！”
我把他的话截图，保存。
张立伟胆怯地看着我，“林杨，真要和他对着干吗？”
“不是故意和他对着干，是他们欺人太甚。”
“的确是。大家都去露营了，只让大一新生付款，真是有些说不过去。对了，你刚刚给他的二百块，我还给你。”
我笑着安抚他：“不用，等回头再。”
“谢谢你林杨。”
我们俩睡了。
群里对我的谩骂持续到凌晨一点多，见我一直没回复，就没了信。
后来的几天假，都没人打扰我们，直到十月一放假回来第一天。
中午十二点五十分，我们正在午睡，微信群忽然响了。
高正杰在群里发了一条在吉他协会办公室集合的通知，还让所有人一点必须到，迟到者罚款二百。
这里距离吉他协会的办公室很远，十分钟根本走不到。
而且我昨天吹空调有些感冒了，头疼得很，不想去。
张立伟立即穿好衣服，“走啊，林杨你怎么还躺着？”
“我不舒服，不去了。你先去吧。”
“行，我去了帮你请假。”
一点半，我准时起床准备去上课。
张立伟的电话打过来，“林杨，高、高会长让你现在就过来。”
一旁传来高正杰的声音，“让林杨他妈的赶紧过来，不然扣他德育分！”
7
又是德育分！
我们学校评先树优都和德育分有关，学习占70%，德育分占30%，一旦德育分被扣光，想要拿奖学金什么的很困难。
再说一个人一个学期有一百分。我一下子比别人少了一百分。
即便是在其他地方争取获得德育分，一个学期也别想和大家追平。
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，我不会去。
整个下午，他们让张立伟和陈昊勇给我打了十多个电话。
不过我一个都没接。
下课我去的时候，一个玻璃杯直直朝我砸过来。
如果不是我躲得快，现在就头破血流了。
“林杨，***的还知道来？”
高正杰坐在椅子上，其他大一新生站成一排，各个身体站得笔直，头上还顶着书。
陈昊勇拿着一根竹竿，在身后盯着他们。
高会长高呼：“看什么？都给老子站直了。昊勇，谁敢不站直，直接打。”
一个女孩怯怯地说：“高会长，我想去卫生间。”
“刚站了一下午，上什么卫生间？”高会长冷声说完，终于看向我，“林杨，为什么迟到一下午？你知道吗？因为你，所有人要替你接受惩罚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高会长端着一杯茶，有模有样地喝了口，看向陈昊勇，“你和他说。”
陈昊勇推了推眼镜框，开始说话：“根据我们吉他协会的规定，但凡有一个迟到的，其他人都要跟着受罚。”
“你以为这是军训呢？”
“我们吉他协会就是军事化管理。你团建活动不参加也就算了，开会也不会开，你这是蔑视会规。你今天不来，所有人都跟着你受罚了。你现在鞠躬给高会长道歉，道一百个歉后，其他同学就不用罚站了。”
高正杰说：“是这样。昊勇，让大家背一下协会规定。”
除了我，大一新生开始背所谓的规定，“所有活动，必须全员参加；在路上见到学长，要立即停下礼貌打招呼，并目送学长离开；学长要求的事，必须尽全力完成，不能拖延，更不能找借口......”